雖然明知沈星染是小題大做,可她扯著皇室的大旗,當著慶帝的面,皇后只有一個選擇。
“崔姑姑,你實在糊涂!”
“老奴該死!”崔姑姑心底涼了又涼。
雖說宮中的波譎云詭,主子們的明爭暗斗她早就看得清楚,可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僅在大皇子府待了一夜,便惹禍上身。
昨夜她怎么將罪過推到那挨了三十杖慘死的嬤嬤身上,今日,這群貴人便怎么將她推出去。
思及此,她目光帶著隱隱驚駭,看向那個垂著眼眸,要么默不吭聲,一出聲,便要置人于死地的女子。
而此時,她居然在對著宋詡調笑!
趁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崔姑姑身上,沈星染悄悄看向宋詡,對上他深邃難辨的目光,露出一個會心的笑。
猝不及防間,宋詡差點叫女子這抹梨渦淺笑迷了眼。
寬袖下,腕間捻動的佛珠節(jié)奏又轉快了些。
“來人,把這個編排主子的刁奴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慶帝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繞是見慣了風浪,看透了帝皇無情的安皇后也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皇上!崔姑姑是臣妾的陪嫁,伴臣妾入宮三十余載,您這三十大板,會要了她的命!”
慶帝臉色漠然,“正因為你看重她,她才會越發(fā)不知好歹,久而久之,便把自己也當成主子了?!?
安皇后臉色白了白,“皇上……”
慶帝卻抬起手,“皇后別再說了,沈氏為國為民,慷慨解囊,可她呢?盡想著嚼舌根搬弄是非,此事若傳出去,怕是旁人都要以為宋氏皇族同室操戈,貽笑大方!”
看著兩名侍衛(wèi)將崔姑姑往外拖,殿中眾人都冷眼看著,直到一個聲響響起。
“父皇息怒!”
眾人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出聲的沈星染。
連慶帝也有些莫名,“沈氏,你要為她求情?”
剛剛口口聲聲想讓崔姑姑落罪的,難道不是她嗎?
沈星染盈盈拜下,柔聲道,“今日是兒媳新婚,若是見血,實在不吉利,于病體初愈的殿下亦是無益?!?
“而且崔姑姑乃是陪伴母后多年的人,雖為奴婢,可照顧母后有功,兒媳實在不愿見到母后因此失去一個貼心之人?!?
“還望父皇重輕發(fā)落!”
一個崔姑姑沒了,還會有張姑姑李姑姑,所以,她要的從來不是打死,而是震懾。
沈星染此落下,安皇后也震驚了,不過她很快回過神道,“阿染最識大體,不愧是皇上親自賜下的人?!?
話落朝著崔姑姑使了個眼色,崔姑姑當即跪下,“奴婢多謝大皇子妃寬恕,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見狀,慶帝抹著下巴深深看了沈星染一眼。
允辰新娶的這位王妃確實不簡單。
打一棒給個甜棗,他這個皇帝都成了她的棋子了?
見慶帝眉宇陰霾漸露,沈星染又道,“父皇,兒媳也相信經(jīng)過今日,崔姑姑定會做好本分,助我盡早打理好王府,重開順心藥行?!?
慶帝愣了下,瞬間抓住重點,“你說,你要重開順心藥行?”
他聽說,自從陳氏賣了假藥后,京城的順心藥行名聲受損,天天被人圍著砸雞蛋爛菜,早就大門緊閉了。
沈星染頷首道,“此前寧遠侯夫人盤下我在京城那三家藥行,卻用其名頭行了不義之事,順心藥行的名聲已然受損。”
“唯今之計,只有以皇室的名義重開藥行,換個名字,再將兒媳在其他地方的三十三家藥行齊齊換名,方能力挽狂瀾,讓祖母留下的順心藥行起死回生?!?
慶帝對經(jīng)商之事其實不懂,可沈星染說得很直白,
他斟酌了一番,問,“你說要用皇室的名義?”
“如今兒媳已是大皇子妃,藥行自該屬于皇室?!鄙蛐侨敬鸬煤敛华q豫,“兒媳斗膽,請父皇重新為藥行御筆賜名!”
讓她的藥行打上皇室的烙印,可以說是互惠互利的事,慶帝自然不會拒絕。
一口應下后,當即傳了筆墨紙硯,賜下“廣濟”二字。
又命人趕制三十六塊牌匾,送到南兆各地的廣濟藥行。
崔姑姑因她的求情而留下一命,心情復雜萬分,遠遠看著在慶帝面前談笑風生的女子,眼底閃過一抹敬畏。
就在這時,德云公公急匆匆而來。
“皇上,刑部那邊說,寧遠侯走后,世子從他屋里搜出了自絕書和讓人購置假藥的密信,還有加在毒炊餅里的毒藥。幾乎可以確認,寧遠侯是畏罪自殺?!?
“眼下他正跪在宮門口說要負荊請罪,且愿代父受過,還懇求皇上放了無辜的陳氏!”
此一出,沈星染眸色驟沉。
當日,陳氏應當是認出顧謹年的了。
這些日子因為寧遠侯的喪事,顧津元定然顧不上陳氏,可若是讓陳氏回去……顧謹年沒死的秘密,怕是要兜不住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側,宋詡的眼底幾不可見地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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