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被狂怒神只打翻的硯臺,濃稠的墨se混合著呼嘯的風(fēng)雨,將黑石島這座矗立於南海之上的罪惡巢x,徹底淹沒在一片混沌之中。震耳yu聾的雷鳴不斷炸響,慘白的閃電瞬間撕裂天幕,映照出島嶼上那怪石嶙峋、如同鬼魅般的猙獰輪廓,以及…聚義廳內(nèi),那看似熱鬧喧囂、實則暗流洶涌、殺機四伏的詭異宴席。
    費計端著那只造型奇特的紫砂盤龍「鴛鴦壺」,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心中卻如同繃緊了的弓弦。他巧妙地利用壺身的機關(guān),時而倒出真正的極品「合浦燒」,與主位上臉sey晴不定的覆海蛟周旋;時而又在敬酒的間隙,不著痕跡地輕點龍眼處的隱秘氣孔,將無se無味的清水倒入自己的碗中,一飲而盡,贏得周圍那些早已被高度酒jing燒得暈頭轉(zhuǎn)向的??軅冴囮嚭炔?。
    他的眼角余光,始終鎖定著那幾名負責(zé)看守秘密水道的關(guān)鍵頭目。此刻,在費計刻意的「重點關(guān)照」下,那幾人早已是酩酊大醉,或伏在桌上鼾聲如雷,或抱著酒壇胡亂語,顯然已失去了大部分的威脅。情報,已然到手!
    然而,費計的心,卻沒有絲毫放松。因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地鎖定著自己——來自下手處那位看似文弱、實則y沉似海的鬼謀,賈似道。
    從一開始,賈似道便對費計的突然到來和那番「慶功」說辭抱持著深深的懷疑。尤其是費計那「千杯不醉」的驚人酒量,以及手中那只造型古怪、不斷散發(fā)著誘人酒香的紫砂壺,更是讓他疑竇叢生。
    就在費計剛剛灌倒一名水道守衛(wèi)頭目,心中暗喜之際。賈似道突然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的算籌。
    他緩緩起身,端著酒碗,臉上帶著一種莫測高深的笑容,走到了費計的面前?!纲M掌柜,真是海量過人,令賈某大開眼界?!顾抗庾谱频囟⒅M計手中的「鴛鴦壺」,「賈某觀此壺,造型奇古,龍雕更是栩栩如生,實乃罕見之珍品。不知…可否借賈某一觀?」
    費計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這老狐貍終於按捺不住,要親自查驗了!他心中擔(dān)憂,但身t卻已悄然調(diào)整好姿勢,雙腳微微錯開,重心下沉,做好了隨時暴起或逃遁的準(zhǔn)備。
    他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依舊是那副誠惶誠恐的笑容:「三…三當(dāng)家說笑了…不過是祖?zhèn)鞯囊稽c小玩意兒…既然三當(dāng)家有興趣…自…自然可以…」他心中雖萬分不愿,卻只能強裝鎮(zhèn)定,將那只關(guān)乎生si的酒壺,遞了過去。
    賈似道接過酒壺,入手微沉。他將壺身湊到鼻尖輕嗅,一gu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似乎并無異常。他又將壺身翻轉(zhuǎn),仔細檢查壺底、壺嘴、以及那條盤繞其上的猙獰黑龍。壺身渾然一t,龍雕更是巧奪天工,鱗爪畢現(xiàn),唯獨那雙龍眼,彷佛有生命般,閃爍著一絲詭異的光澤。賈似道手指在那龍眼處反覆摩挲,感覺到似乎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凹陷,但機關(guān)設(shè)計得實在太過巧妙隱秘,他一時之間,竟也未能完全看破其中的玄機。
    「果然是件寶物?!官Z似道臉上露出一絲莫測的笑容,為自己斟滿了一樽,一飲而盡,隨即將酒壺還給了費計?!纲M掌柜,請繼續(xù)?!?
    費計接過酒壺,手心已全是冷汗,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僥幸又過了一關(guān)。他不敢再有絲毫大意,繼續(xù)與眾寇周旋,同時暗暗觀察四周,尋找脫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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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點點過去,聚義廳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熱烈混亂。大部分海寇都已被高度數(shù)的「合浦燒」灌得酩酊大醉,呼嚕聲、嘔吐聲、胡亂語聲此起彼伏。就連主位上的覆海蛟,也已是眼神迷離,舌頭打結(jié)。
    費計知道,時機成熟了!他悄悄給一直保持著三分清醒、候在角落里的貼身密探打了個隱晦的手勢。那密探會意,立刻藉口攙扶一名醉倒的同伴出去「方便」,搖搖晃晃地溜出了聚義廳,直奔島嶼東南角的懸崖,前去發(fā)送信號!
    然而,就在費計以為即將大功告成,準(zhǔn)備找機會脫身之際。一直冷眼旁觀、似乎也在假寐的賈似道,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機!他或許沒有完全看破鴛鴦壺的秘密,但他那狐貍般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商人,絕對有問題!今夜之事,處處透著詭異!
    「費掌柜!」賈似道突然起身,假裝腳下一個踉蹌,身t“不小心”撞向費計!費計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躲閃,手中的「鴛鴦壺」卻被賈似道順勢一帶,「哐啷」一聲,狠狠地摔在了堅y的石地之上,頓時四分五裂!
    殘余的酒ye濺了一地,散發(fā)出濃烈的酒氣,卻并未暴露出清水的痕跡。
    賈似道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費計那瞬間變得煞白的臉se,臉上露出了y冷的笑容:「哎呀!真是對不??!手滑了…不過,費掌柜如此寶貝的酒壺碎了,想必一定很心疼吧?不如…再多喝幾樽,解解愁?」
    費計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賈似道還是在懷疑他的鴛鴦壺!失去了鴛鴦壺,他再也無法作偽!他只能y著頭皮,強裝鎮(zhèn)定,哈哈一笑:「區(qū)區(qū)一個酒壺,碎了便碎了!能得三當(dāng)家賞識,再飲幾樽,小子…奉陪到底!」
    接下來,便是真正的拼酒!幸虧費計酒量本就不差,此刻被b到了絕境,只能豁出去,與覆海蛟和周圍幾個尚有幾分清醒的頭目,碰樽對飲!好在,「合浦燒」的後勁實在太大,海寇們也已喝得差不多了。一番推杯換盞之後,連覆海蛟也終於支撐不住,趴在桌上發(fā)出了震天的鼾聲。
    -->>費計也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胃里如同火燒一般。他知道不能再喝下去了,藉著最後一絲清明,猛地將頭往桌案上一磕,裝作徹底醉倒,「人事不省」。
    聚義廳內(nèi),杯盤狼藉,鼾聲四起。只有少數(shù)幾個負責(zé)站崗的海寇還勉強保持著清醒,以及…那個自始至終似乎都沒怎麼喝酒、眼神卻越來越冰冷的鬼謀,賈似道。
    他緩緩走到鼾聲如雷的覆海蛟身後,眼中閃爍著壓抑不住的野心與殺機。他俯下身,在覆海蛟耳邊,用一種趴在桌上裝醉的費計,需要用盡耳力才能勉強聽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