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冊封合浦郡守的詔書,雖是步騭借刀殺人的yan謀,然對林睿而,卻也是一道名正順、足以號令一方的虎符。就在蔣琬星夜兼程、北上龍編剖析利害的次日,一份蓋有嶄新郡守大印、墨跡未乾的《合浦郡治遷移暨戶符新政令》,便如同平地驚雷,張貼在了舊城縣衙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公告欄,以及新城工地最為顯眼的位置。
    榜文以林睿親自改良的墨汁書寫於堅韌的「合浦紙」之上,字t是莊重遒勁的隸書,筆鋒間卻透著一gu迥異於尋常官樣文章的銳氣與決絕。開篇便石破天驚:
    「茲告合浦父老:天降皇恩,擢升林睿為合浦郡守,此非睿一人之榮,乃合浦萬民之福祉!然舊城破敗,百弊叢生,不足以承郡治之重。吾意,擇吉日,遷郡治於紅河之畔、拔地而起之新城!此城,吾命名之曰——明港城!取其光明璀璨,港通四海之意!此城,非睿一人之城,乃合浦萬民之城也!」
    緊隨其後的,便是那足以撼動合浦根基的「戶符新政」細則:凡愿遷居明港新城、領(lǐng)取木制「合浦戶符」者,官府將按丁口、功勳分配田畝待清查後落實、房舍!遷居之日起,三年之內(nèi),免除一切徭役賦稅!然,yu享此權(quán)利,必盡其義務(wù)!凡遷入之家,需有一丁應(yīng)徵入伍優(yōu)先補充守備營或新軍,或入官辦工坊水泥、陶瓷、造紙、曬鹽、釀酒等效力,為期三年!新城房舍,官府可先行墊付,日後再從其兵餉工錢之中,按月分期扣還!最為要者,凡持戶符之民,其六歲以上、十五歲以下子nv,無論男nv,皆可免費入官辦蒙學(xué),識字明理!
    政令一出,如同一塊巨石投入si水潭,瞬間在舊城那壓抑沉悶的空氣中,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最初是si一般的寂靜,隨即,便是如同炸開了鍋般的喧嘩!那些終日掙扎於饑饉線上的貧苦百姓,那些世代被束縛在土地上、看不到絲毫希望的佃戶,在聽懂了公告內(nèi)容的剎那,渾濁的眼中,驟然爆發(fā)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三年……三年不交稅?還……還分房子住?」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農(nóng),顫抖著聲音,向身旁識字的書生反覆確認。
    「俺家的娃……也能跟城里老爺家的孩子一樣,去……去念書?」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捂著嘴,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當(dāng)兵三年,做工三年……換一家老小的安穩(wěn)日子,還能住進那b縣太爺府邸還敞亮的新房子……這……這不是做夢吧?!」一個在碼頭扛活的壯漢,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齜牙咧嘴。
    希望,如同荒原上的野火,以一種不可遏制的勢頭,在合浦最底層的百姓心中,迅速地點燃、蔓延!他們奔走相告,將這份「林郡守的恩典」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彷佛那座矗立於城外、尚在建設(shè)之中的「明港城」,已然是一座觸手可及的、能讓他們擺脫苦難、重獲新生的地上天國。
    林睿并未被這初生的、近乎狂熱的民意所迷惑。他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可用,然根基未穩(wěn)。他迅速召集暫代縣丞之職的虞翻、戶曹主簿文靖、度支曹主簿費觀等核心文官,以及受邀參與新城規(guī)劃的吳漣,齊聚於新城工地的臨時指揮所——一座剛剛搭建完成、尚散發(fā)著新鮮松木氣息的二層木樓。
    此樓高踞於工地一隅,憑欄遠眺,可將整個熱火朝天的建設(shè)場景盡收眼底。數(shù)萬軍民如同辛勤的工蟻,在各自的區(qū)域內(nèi)揮汗如雨。夯土的號子聲、劈砍木料的斧鑿聲、搬運磚石的吆喝聲,以及遠處坎位工業(yè)區(qū)傳來的、水力機械的轟鳴聲,交織成一曲充滿了力量與生機的宏偉交響。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仲翔先生,」林睿指著下方那片預(yù)留給「艮位」學(xué)院區(qū)的土地,語氣懇切,「蒙學(xué)」乃教化之始,關(guān)乎合浦未來百年之基。戶符制作、教材編撰、師資遴選,皆需先生費心。時間緊迫,務(wù)必在第一批百姓入住之前,讓朗朗讀書聲,響徹新城!”
    虞翻撫須頷首,眼中閃爍著屬於學(xué)者的光芒:「主公放心,翻定不辱命!主公所創(chuàng)之注音、數(shù)字之法,翻已初步整理,正可借此機會,編撰成冊,用於實踐!」
    「文靖,」林睿轉(zhuǎn)向那位年輕的戶曹主簿,語氣變得嚴肅,「戶籍登記與戶符發(fā)放,乃新政之核心!流程務(wù)必簡潔明了,記錄務(wù)必jing確無誤!更要設(shè)立監(jiān)察機制,嚴防任何徇私舞弊!此乃立信於民之第一步,絕不容有失!」
    文靖重重領(lǐng)命,那雙明亮的眼中,充滿了臨危受命的決心與g勁。
    「幼臺,」林睿最後看向費觀,眉頭微蹙,「新政推行,初期投入巨大,府庫壓力可想而知。開源節(jié)流,便全仗先生運籌帷幄了。鹽、酒、琉璃,三大產(chǎn)業(yè),必須要盡快地,將其產(chǎn)能與銷路,提升到極致!」
    費觀面se凝重地點頭:「主公,觀,明白。定當(dāng)竭盡所能,為大軍籌措糧草,為新政保駕護航?!?
    林睿又與吳漣低聲交流了片刻,聽取了她關(guān)於新城醫(yī)坊選址、公共水井保護、垃圾集中處理等方面的專業(yè)建議,并囑咐公輸儀務(wù)必將這些衛(wèi)生防疫的考量,融入到後續(xù)的建設(shè)細節(jié)之中。
    就在林睿等人緊鑼密鼓地推動著新政落地之時,舊城之內(nèi),高氏那座b郡守府還要氣派數(shù)倍的宗祠之中,卻是y云密布,殺機四伏。
    祠堂深處,燈火昏暗,香煙繚繞。高遠端坐於太師椅之上,臉sey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他手中那只jing美的青瓷茶碗,被他捏得指節(jié)發(fā)白。
    「豎子!豎子安敢如此欺我!」他將茶碗重重地頓在案上,滾燙的茶水濺出,燙得他手背發(fā)紅,卻渾然不覺。「戶符!免稅!還敢動我高家世代經(jīng)營的鹽利根基!他這是……要將我等往si路上b啊!」
    堂下,十余名合浦本地士族的代表,亦是個個面se鐵青,咬牙切齒。
    「高公!不能再忍了!」一名張姓士紳拍案而起,「那林睿小兒,分明是要將我等數(shù)百年積累的家業(yè),連根拔起!再任由他胡鬧下去,不出一年,這合浦,怕是真的要改姓林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高公,下令吧!趁他羽翼未豐,我等聯(lián)手……」另一名豪強眼中兇光畢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糊涂!」高遠厲聲喝止,「如今他新得郡守之名,又手握兵權(quán),民心初附,豈是輕易能動的?錢坤的下場,你們都忘了嗎?y來,只會給他留下口實,自取滅亡!」
    他環(huán)視著眾人,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y狠:「對付此等人物,要用……軟刀子殺人!」
    「他要建新城?好!那便讓他建!只是……」高遠-->>的嘴角,g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建城的木頭石頭,可就沒那麼好買了!老夫已傳信郁林、蒼梧諸地的故交,凡是運往合浦的建材,價格……先給我漲上五倍!我倒要看看,他那點靠賣琉璃賺來的臟錢,能撐幾日!」
    「他要遷民入???更好!”高遠y惻惻地笑道,“老夫倒要看看,有哪個不怕si的,敢去住那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