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的早春,終是伴隨著鄧艾與李牛歸鄉(xiāng)省親的馬蹄聲遠去,以及新城工地那震天的號子聲響徹云霄,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序幕。
    南海之濱,春意初萌。那困擾了合浦數(shù)月的y霾——無論是江東步騭那如芒刺在背的窺伺,還是士壹那潛藏於暗處、伺機噬人的毒牙——皆因周瑜病逝與前番的慘敗,而暫時地消弭無蹤。便似暴風(fēng)雨後初霽的天空,雖仍有殘云,卻已透出了朗朗乾坤,為這片百廢待興的土地,贏得了一段無b寶貴的、不受外界g擾的h金發(fā)展期。
    林睿自不會錯失此等良機。他幾乎是將一日掰成兩日用,白日里,他奔波於新城工地與各處營寨之間,與蔣琬、虞翻等人商討政務(wù),督導(dǎo)工程,那身影便如一道不知疲倦的旋風(fēng);深夜,則獨自一人,在書房內(nèi),就著昏h的油燈,將一個個更為宏大、也更為瘋狂的工業(yè)藍圖,自腦海深處那片浩瀚的知識星海中提取出來,化為紙上那jing密的線條與符號。
    除夕夜宴之上,那苦澀的粗鹽與寡淡的米酒,如同兩根細小的魚刺,至今仍卡在他的心頭,也點燃了他那顆屬於工程師的、永不停歇地尋求「最優(yōu)解」的炙熱之心。那夜的溫馨與喧囂猶在耳畔,席間的每一道菜肴,每一杯酒水,卻都無聲地訴說著這個時代物資的匱乏與技術(shù)的落後。
    「奇珍閣的琉璃,雖價值連城,卻終究是yan春白雪,曲高和寡,非尋常百姓所能企及。四海商行若想真正地,將觸角伸向天下九州,逐鹿中原,便需要更大眾化、更具競爭力的拳頭產(chǎn)品!」林睿深知,奇貨可居,然民生之本,方是立足亂世的不二法門。
    「公琰,幼臺,」新年的喧囂稍歇,林睿便立刻召集了蔣琬與費觀,開門見山,語氣斬釘截鐵,「我合浦要富,百姓要足,絕不能只靠琉璃這一項奢侈之物!我等,必須要將鹽與酒這兩樣民生之基、財政之柱,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將自己那早已構(gòu)思成熟的「鹽政改革」與「釀酒技術(shù)革新」兩大計畫,和盤托出。
    蔣琬與費觀二人,聽得是心cha0澎湃!他們皆是持籌握算的大家,幾乎是在瞬間,便從林睿這兩項看似簡單的技術(shù)革新之中,嗅到了足以讓合浦財政,翻上十倍不止的巨大商機!鹽,乃百味之首,國之大計;酒,可通神明,聚人心,更是亂世之中不可或缺的y通貨!若能將此二者革新,其利何止百倍!
    一場圍繞著鹽與酒的工業(yè)革命,就此展開!
    曬鹽場的革命
    數(shù)日後,合浦東南沿海的一片廣闊灘涂之上。
    這里,遠離人煙,只有海風(fēng)單調(diào)的呼嘯與鷗鳥凄厲的鳴叫??諝庵袕浡鴿饬业南绦葰庀ⅲ_下是沒過腳踝的、冰冷而黏膩的海泥。放眼望去,一片蒼茫,了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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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睿卻立於這片看似荒蕪的灘涂之上,衣袂在勁風(fēng)中獵獵作響,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燃燒著如同實質(zhì)般的火焰。他親自帶著公輸儀、張猛,以及數(shù)十名神機營的士卒,在此地,進行著jing密的勘探與測繪。他們手持著林睿發(fā)明的簡易水平儀與測距工具,頂著刺骨的海風(fēng),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於泥濘之中。
    「主公,」張猛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看著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除了爛泥和水洼便一無所有的荒蕪灘涂,臉上寫滿了困惑,「此地,既不臨淡水,亦不宜耕種,海風(fēng)又如此凜冽,您……您為何要將如此多的人力,都投於此處?」
    林睿看著他,卻是神秘一笑,那笑容之中,充滿了一種足以顛覆常理的自信。他撿起一根枯樹枝,在sh潤的泥地上,畫出了一幅充滿了奇異的幾何美感的、由無數(shù)個大小不一、深淺各異的方格組成的宏偉圖紙。
    「張猛,」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力量,「我要你,便在此處,為我合浦,變出一座……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銀山!」
    他拋棄了這個時代沿用了數(shù)百年的、效率低下的煮鹽法,那種依靠砍伐大量薪柴、日夜熬煮、煙熏火燎的笨拙方式。他要做的,是利用大自然本身的力量!
    他親自指導(dǎo)著工匠與士卒們,開挖g0u渠,修筑堤壩。一個龐大的、如同江南梯田般層層疊疊、卻又蘊含著jing密計算的曬鹽場,以一種r0u眼可見的速度,在這片荒蕪的灘涂之上,拔地而起。
    那景象,便如同一場宏大的創(chuàng)世。
    引水渠如同巨龍的血脈,蜿蜒深入大海,將蘊藏著無盡寶藏的湛藍海水,源源不斷地引入地勢最高的蓄水池。那池水清澈,映照著天空的流云,彷佛一面巨大的藍寶石鏡面。
    隨後,在yan光這柄無形巨手與海風(fēng)這把無聲巨扇的作用下,海水如同聽話的jing靈,逐級地,自高向低,緩緩流淌。它們依次經(jīng)過面積廣闊、用以初步濃縮的蒸發(fā)池;流經(jīng)形狀各異、用以jing確調(diào)節(jié)鹵水濃度的調(diào)節(jié)池;最終,匯入那鋪著潔白細沙、如同玉盤般的結(jié)晶池。
    鹽度,在這一系列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復(fù)雜流t力學(xué)與蒸發(fā)原理的物理魔法之中,層層遞進,不斷濃縮。
    整個過程,看得公輸儀與張猛,是如癡如醉!他們沒想到,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日曬風(fēng)吹之中,竟也蘊含著如此深奧的、關(guān)於「格物致知」的玄妙道理!公輸儀更是廢寢忘食,每日守在鹽田邊,仔細觀察記錄著不同天氣、不同風(fēng)向下,各級鹽池水位的變化與鹽分析出的規(guī)律,試圖從中找出那最優(yōu)化的「天人感應(yīng)」之法。
    一日傍晚,夕yan西下,倦鳥歸巢。林睿再次邀請了吳漣,一同前來巡視即將完工的曬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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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景象,壯麗得幾乎不似人間!
    夕yan的余暉,便如上帝打翻了的調(diào)se盤,將整片廣闊的鹽田,都染成了一片變幻莫測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金se、橙se與紫se。數(shù)千個波光粼粼的鹽池,如同鑲嵌在大地之上的無數(shù)面破碎的鏡子,映照著天邊那燃燒的、瑰麗的晚霞。海風(fēng),輕柔地吹拂著,帶來了咸sh而清新的氣息,遠處,成群的海鷗,如同白se的jing靈,在金se的天幕之下,自由地翱翔、追逐。
    兩人并肩走在剛剛修筑好的、堅實的堤壩-->>之上,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這份獨屬於海濱的、波瀾壯闊的寧靜。那感覺,便似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們二人,以及這片被晚霞染醉的、無垠的金se畫卷。
    「子明,」吳漣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此刻的海風(fēng),打破了這份寧靜,「你看,這里真美?!?
    「是啊?!沽诸5哪抗猓瑥哪菈邀惖柠}田,轉(zhuǎn)向了身旁,那張在夕yan的映照下,美得如同畫中仙子般的絕世容顏。她的側(cè)臉輪廓柔和,長長的睫毛在晚風(fēng)中輕輕顫動,那雙清亮的眼眸之中,倒映著漫天的霞光,b天邊最璀璨的星辰,還要動人心魄?!冈倜赖娘L(fēng)景,若無人共賞,也終究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