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單膝點在鳳紋金磚上,甲胄未卸,血腥味混著冷鐵味。
“皇后娘娘,”他低頭,聲線壓得極低,“那婦人……那孩子,究竟是何來歷,居然被您如此在意?”
帷帳后,鳳影輕動,答案將吐未吐——
轟!
蕭策的識海像被巨斧劈開,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把他生生拽回現(xiàn)實。
他陡然坐起,汗?jié){浸透重衫,面色慘白如紙,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赤紅的鐵釘正往顱骨里釘。
“怎會如此?一千點精神力……竟被抽得一滴不剩!”
他大口喘息,瞳孔震顫。
此刻才懂:竊取他人半生記憶,等同把兩世人生強行塞入一個皮囊。
識海被撐得龜裂,精神力化作最后一根根縫線,邊拓邊縫,邊縫邊潰。
烙印發(fā)燙,像一塊剛從煉爐里夾出的鐵,死死黏在他的靈魂上,甩不掉,也握不住。
若再強撐半息,識海便如薄冰墜地,寸寸炸裂,神魂亦將隨風(fēng)而散。
蕭策面色慘白如紙,齒關(guān)咬得咯吱作響,指節(jié)因攥拳而透青。
他怎也未料到——剝開秦天那道精神烙印,耗的不僅是神識,竟是性命!
秦天……一早便算準了這一步?
故意借烙印方式,讓他不能一次全解,以這種方式來折磨自己?
“混賬!”他低吼,血腥味自喉頭涌上。
然而這一搏并非全無收獲——
他在碎片般的記憶里窺見:冠軍侯與秦天年輕時同效皇后麾下,倚仗皇后提拔,一路血雨走到今日封侯拜將。
至少十多年前,冠軍侯尚只是區(qū)區(qū)都尉統(tǒng)領(lǐng)。
而那夜,嬰兒啼哭并非幻覺;襁褓染血,刀痕宛然——孩子該已氣絕。
可……血在流,聲在啼,死嬰怎會哭?
刀傷!
電光石火間,蕭策瞳孔驟縮,一把撕開衣襟——
胸口正中,一道指甲大小的舊疤,色暗如鐵。
十七歲的他,勉強對得上記憶里的時間!
嬰兒隨著長大,傷口自然會越來越小。
難道他……?
砰!
就在蕭策大膽猜測之際,突然緊閉的房門倏然被開,夜風(fēng)卷著腥甜灌入屋內(nèi)。
房間燭火驟滅,只余廊下一道紅衣身影一閃而逝。
“誰!”
蕭策厲聲呼喝,隨之拔刀掠出,衣襟尚敞,刀光如月沖出門外。
呼!
屋外陰風(fēng)撲面,血腥味撲鼻而入。
狼瞳掃過院中,只見遠處巡邏十二士兵,七橫八豎倒在血泊之中!
“有刺客?”蕭策瞳孔驟縮,能夠在他眼皮底下,悄無聲息殺死巡邏士兵,對方定然不是泛泛之輩。
呼——!
蕭策眸光冷冽,正掃視四方,忽聽腦后刀嘯破空。
電光石火間,本能反應(yīng),他身形如鬼魅一側(cè),一抹寒刃貼肩劈下。
轟!
刀勢沉雄,青石板應(yīng)聲裂成深壑,碎石激射。
尚未回身,腥風(fēng)又起——一道猩紅鬼影悄然貼背,掌心靈力猩紅如血,印向蕭策后心。
嘭!
掌勁透骨,蕭策胸中氣血翻涌,一口血箭噴出三尺,身形被震得踉蹌前撲。
不等蕭策穩(wěn)住身形,刀光再閃!
對面黑影掠空,長刀橫抹,直取咽喉,刀未至,殺意已割面生寒。
“咄!”
蕭策舌綻春雷,護體罡氣轟然炸開,化作銀輝氣浪;借勢旋身,佩刀反挑,刀背撞上來刃。
鐺——!
金鐵交擊,火星四濺;敵刃被震得倒卷而回。
蕭策就勢翻滾,卸力卸勁,單膝點地,刀鋒斜指,氣息瞬凝如岳。
他抬眼望去,雙目血絲縱橫,宛如兩簇燃到極點的幽火。
對面,一黑一紅,并肩而立。
黑衣者,鐵面覆臉,面鑄一枚“卒”字,森冷如棺釘;掌中樸刀未動,刀罡已割得空氣嘶鳴。
紅衣女,裙裾翻血浪,面紗白得刺目,像一刃薄霜貼在唇上;短劍僅尺許,卻映出整條長街的殺意。
二人正是——鬼卒、血影!
蕭策看到二人瞬間,心口猛地沉落:煉氣九重,圓滿無漏,距化靈只差臨門一線。
壓力排山倒海,比當初面對鬼婆時更陰冷、更粘稠,仿佛空氣都被血泡透。
“誰派你們來的?”他嗓音低啞,刀柄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蠻國?還是天朝?”
鬼卒抬眼,鐵孔里射出兩縷幽光,“將死之人,不必記太多?!?
嘣——!
話音未落,刀已先至。
樸刀劈落,刀罡凝成一道三丈銀瀑,直取蕭策眉心。
蕭策擰步迎擊,體內(nèi)靈力炸成逆潮,刀鋒斜撩,硬撼銀瀑。
轟??!
雙刀交擊,火星迸成漫天赤雨,二人各退三步,足下青磚盡碎。
可第三步腳跟尚未落實,背后血影已散成一縷紅霧——
短劍無聲,貼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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