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解下自己披風,隨手一揚,血染的玄色披風“嘩啦”落在蕭策身上,蓋住那個刺眼的“囚”字。
“軍令如山,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你小子斬敵有功,按照軍規(guī)可功過相抵,從今日起,你直接編入軍營??!”
周雄將軍金盔下的嗓音像鈍刀劈木,震得校場塵土簌簌,繼續(xù)說道:
“稍后隨千夫長去銷檔,領甲入編!”
一旁老頭聽到,頓時激動得直搓手,催促愣神的蕭策:“愣著作甚?磕頭謝恩啊!”<b>><b>r>蕭策若夢一般,覺得這幸福來的太快了?
緩過神,他單膝砸地,抱拳的指節(jié)發(fā)白:“多謝將軍……!”
后半句被鐵騎掀起的塵沙堵在喉嚨里。將軍已翻身上馬,帶領鐵騎歸城。
風停,塵散。
蕭策抬頭,看向遠去的周雄將軍,原主記憶浮現(xiàn)有關周雄的信息:
周雄昔日隨冠軍侯南征北戰(zhàn),累建奇功,被冊封封飛虎將軍鎮(zhèn)幽州;后聞冠軍侯蒙冤入獄,他連上十二道血書鳴冤。
原主曾想投靠周雄,可惜自己被關死囚營,一直沒有機會,最后死在了幽州城外。
“有意思。”
“如果周雄知道我就是冠軍侯義子,他會怎么做?”
蕭策笑了,原主就是個倒霉蛋,他猜測原主的死并非偶然,就是有意除掉他,不想讓他看到周雄!
所以,他需要先觀察一下,看看到底是誰這么迫不及待弄死原主。
“喂?發(fā)什么愣呢?”老頭貓著腰湊過來,豁牙漏風,卻笑得比陽光還暖:“你現(xiàn)在可是正牌軍了!”
“老大爺,別拿我開玩笑?!笔挷邤[擺手,壓低聲音,“只不過換層皮而已,還不照樣把腦袋拴褲腰帶上?!?
“屁話!”老頭一瞪眼,枯枝似的手指戳他胸口,“兵服上身,你就是官!刀口舔血換的是軍功章,不是囚??!”
“有朝一日……!”他故意拖長聲調(diào),像說書人拍醒木,“封侯拜將,可是會光宗耀祖的!”
蕭策被這文縐縐的腔調(diào)逗笑,肩膀一聳:“成!借你吉!”
就在二人閑聊時,忽聞鐵甲鏗鏘,一人自轅門徐來。
玄甲映霞,刀鞘飾銀,行走間甲葉相擊,清越如兵鈴。
來人乃百人之長,姓李名林,旗牌上朱筆寫著一個“伍”字,威權頗重。
“小子”李林開口,聲若沉鐘,“將軍破例親召,你可是頭一個。報上名諱,隨我銷去罪籍,好發(fā)軍衣。”
蕭策按捺心頭翻涌,躬身抱拳:“回伍長,我叫蕭策?!?
“蕭策?”李林低念一遍,神色突然變得古怪,目光里閃過一抹陰寒,心道:“他不是死在城外嗎?怎么可能還活著?”
蕭策見李林神色古怪,便好奇的問道“伍長?有什么不對嗎?”
李林有些驚慌,急忙恢復一臉嚴肅,道“沒事,你跟我來吧!”
林凡心中生疑,微微點頭跟隨李林進了城。
二人行至軍府書曹。
銷案,解鎖扣,蕭策重獲自由。
片刻后,軍吏捧來新兵衣一襲:青布袍、皮札甲、皂靴,俱帶硝味,卻令蕭策胸口一熱。
隨后李林又引他到一座舊帳前。
帳幕以粗褐布為面,縫補處泛著鹽霜,頂心插一桿小小什夫旗,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
蕭策見遠處,李林與一名身穿甲衣光頭男嘀咕幾句,還用手比劃抹脖子的舉動,不由引起他的注意。
片刻后,李林神情冰冷,轉(zhuǎn)身向他走來說道:
“蕭策,你以后就住在這里,一切聽從什夫長的安排即可。”
說完,李林冷漠離去。
蕭策目送李林離去,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李林對自己有了殺意。
猶豫片刻,他轉(zhuǎn)身掀起帳簾走了進去。
他剛踏入賬門,就聽里面?zhèn)鱽砗艉龋?
“喲,哪來的雛兒?走錯門了吧!”
“鋪位已滿,趁早滾出去……這里沒你待得地!”
七八余條漢子起身而來,燈火映得面目猙獰,或袒胸露疤,或縛腕纏布,個個眼里帶煞,活脫脫一群兵痞。
“咦,這不是白日在城下,偷摸一刀結果蠻軍哨官的死囚嗎?”看清蕭策的模樣,有人發(fā)出驚訝之聲。
“呸!撿個便宜,算屁本事!老子閉著眼也能捅他個透心涼!”
唾沫星子四濺,各自無非是想給蕭策這個新人來個下馬威。
可蕭策知道,無論在哪里,誰的拳頭硬,誰就是硬道理。
邁步上前,欲要動手時,突聽身后一聲暴喝如炸雷滾過帳頂,震得油燈火苗倏地矮了半截。
“都給老子滾開!想反了天嗎?”
圍著的兵痞們渾身一哆嗦,如小鬼見到閻王一般,紛紛退后變得規(guī)規(guī)矩矩。
蕭策皺眉回身,只見一條八尺高的光頭大漢立在帳門口,直接與他四目相對!
燈火映他半邊臉,橫肉堆雪,眉心一道刀疤斜劈至顴,如蜈蚣伏面。
腰間懸一枚銅質(zhì)腰牌,篆“什夫”二字。
這個人,不就是剛才與伍長李林說話那個人嗎?
就在蕭策不備之際!
劉奎兩步跨近,蒲扇似的手掌“啪”地攥住蕭策衣襟,往下一拽,幾乎將蕭策整個人提離地面。
力道之大,已經(jīng)超出了常人!
“小崽子,瞪什么瞪?不服是嗎?”
他張口一股酒臭混著腥膻撲來,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透骨。
“你給老子聽好了!
老子叫劉奎,這里的什夫長!
你別以為僥幸殺了幾個蠻卒,就覺得自己很厲害!
到了老子地盤,你就得聽老子的!
不想被打斷腿,就給我跪地磕頭叫爺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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