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勇。”
沈清嫵看著他,輕輕喚了一聲。
衛(wèi)勇的頭發(fā)上沾滿了塵土和碎草屑,凌亂地貼在額頭上。
他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具行尸走肉,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卻空洞無神,眼白渾濁泛黃,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如蛛網(wǎng)般密集。
眼中的機靈勁兒也已是蕩然無存,只剩下麻木。
聽見熟悉的聲音,衛(wèi)勇眼皮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
他抓著稻草的手指松了松,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不好意思地往身后藏,但他沒力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姑,姑……”
衛(wèi)勇掙扎著,起身給沈清嫵行禮。
“別動了,好好養(yǎng)傷?!?
沈清嫵拍了拍他的肩膀,護衛(wèi)又喂給他一些水。
衛(wèi)勇?lián)u頭,手一直指著外面,急得淚水奪眶而出。
沈清嫵知道他的意思,道:“你不用擔心,云舒已經(jīng)找到了,她沒事,養(yǎng)個半個月左右,就能好了。”
聽到這話,衛(wèi)勇才安心閉眼歇息。
沈清嫵把衛(wèi)勇安頓在鎮(zhèn)國公府后,才帶著玉珍他們回到沈府。
現(xiàn)在已值初夏,溫度漸漸回暖,景色清新怡人。
清晨。
沈清嫵用過早膳,在院子里連武,一招一式看得院里下人眼花繚亂,紛紛拍手叫好。
但是這融洽的氣氛,被一個人打亂了。
杜衡敲了敲院門,硬著頭皮道:“大姑娘,老爺請您立刻去前廳一趟?!?
該來的,總會來。
沈清嫵放下鞭子,換了水紅色錦繡羅裙,一頭烏黑如緞般的長發(fā)挽成高髻,斜插了一支紅珊瑚簪子,額間描著金紅色梅花花鈿,高貴又不失稚氣。
她沒有驚慌,沒有畏懼,只有一種盡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前廳,沈川像一頭困獸,在前廳來回踱步。
昨日上朝,皇上明里暗里地點撥他,若是由他貢獻糧食,他的官位就能上前一步了。
可惜,這個功勞被沈清嫵冒領了,沈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郡主,為了平衡朝臣,近幾年之內(nèi),他的官職都會原地不動。
沈川胸口劇烈起伏,一想到那本該由他呈獻,為他換來無邊前程的潑天功勞,就這么硬生生從指縫間溜走了,他吃不下也睡不著!
“父親喜怒,您的身體要緊!”
沈芊雪端著參湯,從外面走進來。
她穿著一身半舊的櫻草綠綾裙,發(fā)間一支再尋常不過的青玉簪,低垂著眼瞼,一副擔憂的模樣。
沈川見了她,火氣稍微平息一些。
原本他讓下面人,替雪兒抄寫女戒,可她執(zhí)意自己來。
不眠不休兩天,親自抄寫完了女戒,并托他送去臨安侯府。
這樣的女兒,讓他如何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