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沉迷酒色的人,算計起人來,也是惡毒又精準(zhǔn)。
承德帝知道,他這次帶的,一定是最信得過的人。斷絕補給,將他和他的心腹困在城外,不論最終是死于瘟疫,還是死于饑餓,都替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清除了心腹大患。
他一死,承德帝便能心安理得地收回他手里的兵權(quán)了。
“李剛?”
從知道是瘟疫的那一刻,蕭衍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所以對承德帝封城斷糧斷藥,他并沒感到多意外。
他意外的是,這種時候,還有人能站出來進諫。
“回頭你派人送些傷藥和補品去沈府,李剛這人,日后還有用?!?
這個時候能站出來的,都是能夠為國家為百姓著想的人,沈清嫵當(dāng)時的提議,也不是全無道理。
蕭衍披上衣服,連日勞累,他眼下烏青,唇色蒼白,不像往日那般神采奕奕。
穿好衣服后,又道:“現(xiàn)在東西已經(jīng)全部運過去了?”
“對,屬下看您睡得熟,沒忍心叫醒你,現(xiàn)在沈大姑娘在那等著呢。”
蕭衍蹙眉,本想斥責(zé)無劫,但是看到了他疲憊的神色,還是點了點頭。
“叫幾個靠得住的,年輕力壯的士兵,晚上隨我過去搬糧食和藥材?!?
夜色如墨,雨勢漸小,但烏云依舊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以蕭衍為首的小隊伍,提著燈籠,光影勾勒出斜坡上的怪石和歪斜的枯樹輪廓,仿佛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鬼影。
破廟的后墻,孤零零地矗立在兩個坡的中間,那個像狗洞似的出口,被無劫用荒草和碎石徹底掩蓋得極其隱蔽。
隨著碎石和荒草被輕輕撥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暴露在眾人眼前,隨后,一道微弱的光透出。
“蕭侯爺?”
沈清嫵試探性地喚道。
“是我。”
不知為何,蕭衍無端的有些緊張。
下一刻,高挑纖細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從中鉆了出來。
少女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披著黑色的斗篷,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她圓潤小巧的下巴。
但就在她站直身體,抬起頭,警惕地掃視斜坡周圍環(huán)境的那一刻。
蕭衍感覺,自己緩慢的心跳,如鑼鼓喧天,沒有血色的臉也“唰”的一下紅了。
盡管光線昏暗,盡管對方刻意遮掩,但那熟悉的輪廓,黑白分明又澄澈似水的眸子,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沈清嫵。
驕傲如她,竟然能從這個狗洞里鉆出來。
而且看她這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鉆。
“沈大姑娘?!?
蕭衍目光一頓,眼睛迸發(fā)出異樣的光,那是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欣喜。
雖然她如今被封了郡主,可他還是喜歡稱她原本的名諱。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