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縣長這話說出口的時候自己臉都漲紅了,在座的人沒一個敢接茬,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嗡嗡聲。
厲明朗掃了他一眼,沒搭理,直接起身往外走。
這種墻頭草不值得浪費口舌,今天能給他道歉,明天就能給別人道歉。
陳書記也沒給周副縣長臺階下,散會的時候只說了一句以后好好干,語氣里全是敷衍。
恢復工作的第二天一早,厲明朗剛到辦公室還沒坐穩(wěn),劉海柱就沖進來。
“厲主任,門口出事了,來了兩撥人,跪著不肯走?!?
“什么人?!?
“一撥是帶著孩子的婦女,舉著橫幅喊冤,另一撥是一對夫妻,男的瘸著腿滿臉是傷,女的眼睛腫成核桃?!?
厲明朗站起來就往外走,劉海柱在后面跟著。
縣政府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保安試圖勸離那兩撥上訪者但沒人聽。
第一撥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旁邊站著一個十六歲左右的男孩,兩人身后拉著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
橫幅上寫著:還我兒子學籍,老鼠頭不是鴨脖。
“領導,求你們給我兒子一個公道?!?
婦女看見有人從里面出來,立刻撲上去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兒子劉小軍,縣一中高一的學生,三天前在食堂吃飯發(fā)現(xiàn)一塊肉像老鼠頭,有牙齒有胡須,他拍照發(fā)網(wǎng)上。”
“學校說他造謠,以損害學校名譽為由把他開除了,還說那是鴨脖?!?
“可那根本不是鴨脖啊,我親眼看過照片,那就是老鼠頭?!?
旁邊的男孩臉色慘白,站在那里一不發(fā),十六歲的年紀本該在教室里念書,現(xiàn)在卻要陪著母親在政府門口下跪喊冤。
另一撥人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男的左腿明顯有問題走路一瘸一拐,臉上有好幾道傷疤,女的眼睛紅腫得厲害,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領導,我兒子李曉明死了,死在職業(yè)中學里面。”
男人的聲音沙啞,每說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學校三天之后才通知我們,我們從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尸體已經(jīng)被火化了?!?
“我們想見校長討說法,學校鐵門關著不讓進,想去教育局投訴,說領導出差了。”
“我們在學校門口站了一夜,第二天回家的路上被一幫流氓攔住打了一頓,威脅說再敢鬧事就弄死我們全家?!?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有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厲明朗走到兩撥人面前,蹲下身看著那個中年婦女。
“你兒子拍的照片還在嗎。”
“在,在手機里?!?
婦女趕緊掏出手機翻找,但翻了半天臉色突然變了。
“沒了,照片沒了,昨天還在的,怎么沒了?!?
“有沒有備份?!?
“我不懂這個,孩子說刪了就沒了?!?
厲明朗轉頭看向那個男孩。
“你拍的照片原圖呢?!?
劉小軍低著頭,聲音很小。
“我……我不知道,手機前天被學校收走過一次,還回來之后照片就沒了,只剩網(wǎng)上傳的那張?!?
學校把他手機收走刪了照片,這是在銷毀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