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圖國主拓跋烈那驟變的臉色,如同平靜湖面砸入巨石,在殿內(nèi)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千層浪。
    好奇,疑惑,不安的目光交織,卻無人敢在君王明顯失態(tài)的時刻出聲詢問,殿堂內(nèi)落針可聞,唯余燭火不安地搖曳。
    一片死寂中,唯有姜塵放下了酒杯,目光平靜地投向王座。
    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仿佛關(guān)切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緩緩開口。
    “國主陛下,可是……出了什么意外變故?看您神色,似乎并非小事?!?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打破了凝固的空氣,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焦。
    拓跋烈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已落入眾人眼中。
    他強自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先是對著身旁侍立的禁軍將領(lǐng)厲聲吩咐。
    “速速加派人手,全城搜尋八王爺蹤跡!務必……請他來見朕!”
    請字咬得極重,透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吩咐完畢,他才勉強調(diào)整神色,轉(zhuǎn)向姜塵,試圖用平靜的語氣掩飾。
    “讓貴使見笑了,并無大事,只是朕那八弟,此刻并未在王府之中,想是臨時有些私務耽擱,朕已派人去尋,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他試圖將此事輕描淡寫,定義為一次尋常的缺席。
    然而,他話音未落,一個沉穩(wěn)卻帶著某種決絕力量的聲音,自左側(cè)首位驟然響起。
    “父王,或許并非私務耽擱這般簡單。”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大王子拓拔煌不知何時已挺直了脊背,目光如電,直視御座。
    他語速平穩(wěn),卻字字如鐵石墜地。
    “也或許是,八叔自知罪證確鑿,心中有鬼,故避而不見,甚至,已有所異動?!?
    他微微一頓,在滿殿倒抽冷氣的聲音中,單膝跪地,拱手請命,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堅決。
    “為防萬一,兒臣請命,即刻調(diào)遣王城禁衛(wèi),封鎖要道,全城搜捕八王叔及其可能潛入城內(nèi)的黨羽,此事關(guān)乎國本安危,遲則生變,請父王準允!”
    “胡鬧!”
    拓跋烈猛地一拍王座扶手,霍然站起,臉上布滿驚怒。
    “拓拔煌!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是我精圖八王爺,國之柱石,你親叔,無憑無據(jù),你怎敢如此揣測??!”
    面對父親的暴怒,拓拔煌卻毫無懼色,他抬起頭,目光灼灼。
    “父王息怒!兒臣豈敢誣蔑叔父?然方才大炎貴使已明,方才姜世子已經(jīng)明,他在來王城的路上遭遇了沙狼軍探馬,這意味著什么?是否意味著八叔的沙狼軍,再向王城進發(fā),這支軍隊動向詭異,若八叔心中無鬼,何懼當面對質(zhì)?此刻突然失蹤,豈不令人疑竇叢生?”
    他向前膝行一步,聲音愈發(fā)懇切而尖銳。
    “父王!沙狼軍乃八叔嫡系,戰(zhàn)力彪悍,此時去向不明,八叔又突然失蹤……此乃非常之時,若其真有異心,趁我等在此宴飲毫無防備之際發(fā)難,王城危矣!精圖危矣!不可不防??!”
    “你……!”
    拓跋烈被長子這番合情合理,卻又無比誅心的分析噎得一時語塞,胸中氣血翻騰。
    他何嘗沒想到這種可能?-->>只是內(nèi)心深處仍不愿相信,更不愿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撕破臉皮。
    殿內(nèi)眾臣早已聽得心驚膽戰(zhàn),面色慘白。
    有些人看向拓拔煌的目光充滿了驚駭,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向來以沉穩(wěn)著稱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