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塵那毫不掩飾鋒芒的質(zhì)問,如同冰錐砸地,字字清晰,回蕩在寂靜的客棧中,也重重砸在拓拔煌的心頭。
    拓拔煌眉頭緊鎖,那沉穩(wěn)的面具上終于浮現(xiàn)一絲被冒犯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不避不讓地對上姜塵居高臨下的視線,聲音依舊維持著王子的莊重,卻添了幾分沉肅。
    “姜世子此,未免有失偏頗,這并非輕飄飄的空口白牙,而是我,精圖大王子,未來國主,在眾目睽睽之下,代表精圖王室做出的正式承諾。一字千金,豈同兒戲?”
    “承諾?”
    姜塵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嘴角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王子殿下,話說得確實好聽??扇舫兄Z當真如此可靠,這天下間又何來那么多背信棄義的亂臣賊子?各國又何必耗費心血,制定律法,構筑規(guī)則,訓練大軍,以強制力約束人心?”
    他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懶散與銳利。
    “殿下是聰明人,更該明白,國與國之間,尤其是散布血疫此等潑天大案時,空泛的承諾,可并不可靠你我之間,就不必再繞這些無謂的圈子了吧?”
    拓拔煌聞,眼神驟然深邃。
    他沉默地注視著姜塵,仿佛要重新評估這位北涼世子的難纏程度。
    空氣凝固了片刻,他終于像是放棄了某種僥幸的試探,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這聲嘆息里,有無奈,也有對局勢的清晰認知。
    “既然世子殿下執(zhí)意如此……”
    拓拔煌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上了一種公事公辦的決斷。
    “那便依正規(guī)禮節(jié)行事,今夜,請世子殿下移步我精圖王宮,父王必會設宴,以國禮相待貴使,屆時,再于御前正式商議此事?!?
    說完,他不等姜塵回應,便干脆利落地轉過身,對身旁的佝僂老者微微頷首,隨即邁步朝客棧外走去。
    那老者胡鎮(zhèn)雨也如影隨形,沉默地跟在其后,只是在踏出門口前,枯槁的手指似有意似無意地再次拂過懷中那柄古月劍的劍柄。
    姜塵并未出挽留,只是倚著欄桿,目送他們消失在門外街道的盡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化為一片深沉的思量。
    “收拾一下?!?
    他轉身,對房內(nèi)的祁連雪和裴吩咐道,語氣不容置疑。
    “今夜,我們?nèi)ゾ珗D王宮,赴這場宴席?!?
    “是。”
    裴沉聲應命。
    “哦,對了?!?
    姜塵像是想起什么,補充道。
    “別忘了把咱們那位客人,拓跋燕,也好好打扮一下,一并帶上?!?
    祁連雪抬眼。
    “要就此交還?”
    “還不還,看情況?!?
    姜塵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但絕不能將她單獨留在此處。萬一我們前腳走,后腳就有熱心人悄悄把她接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帶在身邊,最是穩(wěn)妥。”
    “可萬一精圖王室強行留人?”
    姜塵聞卻是搖了搖腦袋笑著開口。
 &n-->>bsp;  “不過怎么說,面上,他們還是會過得去的,除非,他精圖真想就此開戰(zhàn)?!?
    祁連雪了然地點點頭。
    姜塵踱步至窗邊,望著王宮的方向,繼續(x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