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注意到顧時序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又補(bǔ)充道,“你要是接我們回去,得把珊珊也帶上,還要對她跟對我一樣好!”
顧時序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心虛,隨即蹲下身,摸了摸朵朵的頭:“爸爸正在讓傭人把家里重新翻新呢,等裝好了,再接你和媽媽回去,好不好?”
“那你昨天怎么沒說要翻新呀?”朵朵眨著眼睛,滿是疑惑。
“爸爸昨晚回去才想起來。”
顧時序找著借口,語氣盡量自然,“家里好多東西都舊了,而且你要跟珊珊一起住,兒童房也得重新裝,讓你們住得舒服點(diǎn)?!?
這話顯然說到了朵朵心坎里。
她完全打消了疑慮,開心地說:“好呀!爸爸,那我們等著你的新房子!”
顧時序見女兒徹底信了,悄悄松了口氣,眼角的余光卻不經(jīng)意掃向我。
我沒拆穿他,這樣剛好。
蘇雅欣是會一直賴在那個家里的,顧時序應(yīng)該不會再提讓我跟他回去的事了。
……
上午,我在書房碼字,珊珊在我旁邊拿了本兒童畫本看,陪著我。
廚房傳來碗碟碰撞的輕響,還有朵朵和顧時序的說話聲。
我卻只覺得煩躁。
顧時序簡直像塊粘人的口香糖,在我家里走來走去。
我正想找個什么借口把他打發(fā)出去,電話就響了。
那頭傳來孟云初抱歉的聲音,“今天方便加個班嗎?周末本該讓你休息,但小劉家里臨時有事,她跟一位企業(yè)家約好的采訪不能爽約,我又不在海城,你能不能幫忙跑一趟?”
“好,你把地址發(fā)給我?!?
我?guī)缀跏橇⒖檀饝?yīng)下來。
掛了電話,我起身去玄關(guān)穿外套。
顧時序聽見動靜,立刻從廚房里出來,問:“你要出去嗎?”
“嗯,單位有事,加班?!?
我聲音冷淡,連多余的解釋都不想給。
珊珊正眼巴巴地望著我,像是怕我丟下她。
我牽起珊珊的手,對顧時序道:“你照顧好朵朵,我?guī)е荷喝??!?
顧時序臉上的笑意淡了些,道:“必須現(xiàn)在去嗎?蛋糕……快做好了,女兒親手做的,你不嘗嘗嗎?”
“我跟你一樣,不喜歡吃甜的?!?
我冷聲說完,顧時序不吭聲了。
他應(yīng)該也起從前我每次興致勃勃做完烘焙,把蛋糕勺子遞到他嘴邊求他嘗一口時,他敷衍的話術(shù)。
果然,他沒臉再強(qiáng)求我。
不過,見我要帶珊珊走,他又上前一步,道:“你去加班帶著孩子不方便,不如讓她留在家里?你放心,她是朵朵的朋友,我會一視同仁的?!?
“不必了?!?
我拒絕,拉著珊珊往門外走,“把你女兒照顧好就行?!?
進(jìn)了電梯的瞬間,珊珊突然長舒了一口氣,仰起小臉看著我,眼睛彎成了月牙:“葉阿姨,沒有顧叔叔的地方,連空氣都是新鮮的!”
我被這孩子的話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巧了,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樣。”
……
我先回公司拿了采訪設(shè)備,孟云初也將采訪稿發(fā)到了我郵箱。
沒想到我采訪的對象竟然是上次在江城為我看病的霍宗棋。
這次他之所以受邀作為我們雜志名人傳奇板塊的嘉賓,正是因?yàn)樗粌H精通心理學(xué)與中醫(yī)針灸結(jié)合,而且還在商界有很大的建樹。
我大致瀏覽完了他的基本資料做完功課,便開車前往鎏金會所。
一旁的珊珊還不知道我即將采訪的是她爺爺。
我特意問了珊珊跟霍宗棋關(guān)系怎樣?
珊珊如實(shí)說道:“爺爺平時很忙,我不怎么能見到他。不過,爺爺和爸爸都對我不錯,姥姥、姥爺不太喜歡我?!?
本來我還怕帶著孩子去采訪會尷尬,但現(xiàn)在,珊珊和霍宗棋有這層關(guān)系,我也就放心地帶著珊珊過去了。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霍宗棋。
他一如既往斯文儒雅。
我跟他打了招呼,霍宗棋格外驚訝:“沒想到,今天來采訪我的記者竟然是葉小姐。早就聽說葉小姐在新聞界的名聲,這次能被你采訪,是我的榮幸?!?
我受寵若驚地說:“霍先生您抬舉我了?!?
珊珊怯怯叫了聲‘爺爺’。
霍宗棋目光落在她身上,露出一抹慈愛,隨即歉疚地對我說:“楊羽佳的事,那天明琛對我說了。葉小姐,真是抱歉,還讓你幫我們霍家?guī)Ш⒆印2贿^,孩子放在你這兒,我反而還放心些!”
我望著珊珊,微微笑了下,道:“霍先生不必客氣,我很喜歡珊珊這個孩子?!?
霍宗棋猶豫了一下,深深望著我,道:“上次我跟宴州說好,讓他半個月帶你來復(fù)查一次。但你們自從上次離開后,他就沒再帶你來過。后來我看了新聞才得知,你們……”
說到這兒,他欲又止。
我也不想過多談?wù)撐腋蜓缰莸年P(guān)系,便道:“霍先生,我知道您公務(wù)繁忙。不如現(xiàn)在,我們開始采訪吧?”
“好。”
霍宗棋似乎意識到了越界,所以也不再多問,很配合地開始了采訪。
采訪在靜謐的茶室里進(jìn)行了近一個小時,霍宗棋的回答條理清晰又帶著溫度,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讓我感受到“傳奇”二字。
畢竟,中醫(yī)和商業(yè)是兩個不同的領(lǐng)域,但他同樣做到了優(yōu)秀和卓越。
采訪結(jié)束后,我收拾好錄音筆和筆記本,笑著起身告辭:“霍先生,今天的采訪收獲特別大,謝謝您的配合?!?
霍宗棋沒有立刻應(yīng)聲,而是從茶桌下的紫檀木盒子里,取出了一枚通體乳白、帶著淡青色紋路的天珠。
“葉小姐,你先等等?!?
他將天珠遞到我面前,語氣鄭重,又帶著些許遺憾,道:“那日,我見了玄青才知道,你母親與我、與他都是舊相識。當(dāng)年,我們都是帝都大學(xué)的校友。這么有才情的女人,卻就這么過世了,的確讓人難過。這枚天珠就當(dāng)是我的心意,算是我補(bǔ)上的一份薄禮。”
我微微一僵,滿心疑惑。
我母親竟然跟霍宗棋認(rèn)識?
可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走了,很多事,我都不想再去追根究底。
我將天珠推回去,道:“霍先生,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葉小姐,你先聽我說?!?
霍宗棋目光誠懇,道:“就算今天你不來采訪,我也打算找機(jī)會把這個交給你?,F(xiàn)在剛好趕上,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愿。”
他的語氣透著幾分請求。
我看著他掌心那枚仿佛帶著溫度的天珠,終究還是收下了。
就在這時,茶室的木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竟然是霍明琛走了進(jìn)來。
見我在這兒,他十分驚訝。
霍宗棋放下茶杯,語氣里帶著幾分意外:“你怎么來了?”
霍明琛解釋道:“我在這兒跟人談事,聽服務(wù)生說您也在這兒,就過來打個招呼?!?
隨即,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喉嚨里溢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回頭草味道不錯?”
“明??!不得無禮!”霍宗棋的聲音瞬間沉了下來,帶著長輩的威嚴(yán),“葉小姐是來采訪我的,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霍明琛臉上的冷意僵了下,卻沒反駁,只是別開了視線。
倒是一直安靜坐在沙發(fā)上的珊珊,看見霍明琛的瞬間眼睛亮了起來,立刻從沙發(fā)上滑下來,小跑到他面前,仰著小臉脆生生地叫:“爸爸!”
聽見女兒的聲音,霍明琛臉色柔和了些,彎腰將珊珊抱起來。
他道:“爸爸一會兒還有事要談,等忙完了就去找你,好好帶你玩幾天,嗯?”
珊珊開心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爸爸說話要算數(shù)!”
“當(dāng)然算數(shù)?!?
霍明琛抬手揉了揉女兒的頭發(fā),目光再次掃向我時,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冷淡。
隨即,他對霍宗棋道:“我先走了!”
霍宗棋有些尷尬地對我道:“抱歉啊,葉小姐,是我教子無方。”
“沒關(guān)系,可能我跟霍先生之間有點(diǎn)誤會?!?
我說完,對他道:“霍先生,謝謝您的天珠,我會替母親好好保管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我準(zhǔn)備帶著珊珊離開。
霍宗棋道:“葉小姐,要不你把珊珊留下吧,剛好我也好久沒跟珊珊相處了?!?
我猶豫了一下,畢竟,萬一他把霍珊帶回霍家,不知道會不會又落到楊羽佳手里?
似乎意識到了我的擔(dān)心,霍宗棋道:“我只是想晚點(diǎn)讓明琛過來,我們一起帶珊珊吃個飯,玩一玩。我們離開海城之前,會把給你送回去的。畢竟,她在霍家看起來,還沒有在你這兒開心?!?
我看了眼珊珊,詢問她的意思。
直到珊珊跟我點(diǎn)頭,我才放心離開。
剛出茶室沒幾步,我就撞見了迎面而來的顧亦寒。
他穿著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比以前那種紈绔公子的打扮好像多了絲沉穩(wěn)。
不過,想到上次因?yàn)樗耐蝗?,我錯失了當(dāng)場抓住蘇念恩的機(jī)會。
此刻看見他,我還是不太想搭理。
我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腳步?jīng)]停,側(cè)身想從他旁邊過去,手腕卻被他輕輕攥住。
“昭昭,我有話跟你說。”他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攔在我面前,“就給我十分鐘,好不好?”
我抬腕看了眼表,道:“你說吧,現(xiàn)在開始計(jì)時。”
顧亦寒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道:“就在這兒說?要不要找個能聊天的地方?”
“不用,”我指尖在表盤上點(diǎn)了點(di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一分鐘了?!?
他臉色微沉,卻還是壓低聲音,直奔主題:“你跟顧時序,真的復(fù)合了?”
又是這個問題。
最近不管見誰,似乎都繞不開這件事。
我抬眼看向他,反問:“這關(guān)你什么事?”
顧亦寒卻像是篤定了什么,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要一個臟了的男人。你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為了宴州哥。”
“那你還問我做什么?”我懶得跟他掰扯,只想快點(diǎn)結(jié)束對話。
顧亦寒沉默了幾秒,忽然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幫我個忙,也算是幫你自己。顧時序現(xiàn)在處處打壓我,我在顧氏如履薄冰。我需要他電腦里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或許對宴州哥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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