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城樓下。
“殺人了!京畿衛(wèi)殺人了——??!”
此時,不知誰慘叫了一聲,蘭寂從城樓往下一看,有個老頭用刀子捅傷了阻攔的京畿衛(wèi),京畿衛(wèi)沒忍住推開他。
原本就饑寒交迫的難民哪里抵得過京畿衛(wèi)的力氣,輕輕一推就磕在石頭上,腦袋汩汩流血,當(dāng)場暈了過去。
“爹——??!”
“爹你死得好慘——!”
幾個年輕人圍著死去的老頭哭得撕心裂肺,可相比骨瘦嶙峋的老頭,這兄弟幾個卻生得生猛壯實。
蘭寂忍著氣看向曲清彥,“你說的藥材到底送過來沒有?”
曲清彥頷首,“昨夜貨棧著火燒毀了一部分,草民已經(jīng)讓人將剩下的都帶過來,在城樓內(nèi)架鍋熬煮,只要統(tǒng)領(lǐng)控制住他們,很快就能喝了?!?
聞,蘭寂沉默了一會兒。
這位大皇子的風(fēng)評向來不好,與他們鎮(zhèn)北侯府也沒有什么交集。昨夜他答應(yīng)配合,一是抱著觀望的態(tài)度看看真?zhèn)?,二是因為枝枝…?
宋詡在壽宴上不惜獻玄墨令也要維護枝枝清譽的行為,蘭寂早有耳聞。
那夜他是真沒料到,枝枝居然會進宮。
更沒想到,從前光明磊落,克己復(fù)禮的顧謹(jǐn)年,回京之后竟然性情大變,為了權(quán)勢錢財,連自己守寡的弟妹都不放過,還想兼祧兩房!
枉他還一直念著他從前在北疆的那點兒好,將他當(dāng)成亦師亦友的知己!
今日在校場上狠狠揍他這一頓,奪了他志在必得的侍郎之位,便是他給枝枝出一口惡氣!
至于宋詡,不管他對枝枝是什么心思,可他至少在自己缺席的時候,伸手幫了她一把……
所以即便宋詡這個大皇子已經(jīng)失勢,他也愿意信他一次。
他朝著副將吩咐,“你親自去盯著?!?
警告的眼神掃過曲清彥,“誰敢生事,格殺勿論!”
“是!”
這時,又一名副將捂著受傷的胳膊跑來,“統(tǒng)領(lǐng),咱們傷了好些兄弟,再不動手,他們要沖進城了!”
蘭寂一看,在那些人肆無忌憚的推搡下,京畿衛(wèi)退到了城門邊上,不少人都掛了彩。
而那些難民卻越挫越勇,尤其是那幾個壯碩的男子,叫囂得最厲害。
“藥好了!藥煮好了!”
副將滿臉喜色跑上城樓,對著下面打成一團的人大呼出聲,“排隊喝藥了!”
蘭寂看向曲清彥所在的方向,果然有人抬著一鍋黑色的藥湯走來。
曲清彥也笑道,“看,有了這些藥,他們便能消停了?!?
“這些,怕是不夠吧?”看著藥湯,蘭寂心里也一沉。
這么多人,得多少藥才夠?
曲清彥卻從容不迫道,“先讓他們知道這病能治,等上報朝廷后戶部撥款統(tǒng)一收購藥材,自然就夠了?!?
“撥款?”這時,琥珀不知何時站在蘭寂身后,雙手叉腰冷哼了聲。
“到時候像你這種奸商就能勾結(jié)朝廷官員,把手里提前收購的藥材按照市價的數(shù)倍賣給朝廷,發(fā)一波國難財,我沒說錯吧!”
她一直忙著派粥,忙得腳不沾地,剛一歇下才發(fā)現(xiàn),曲清彥這廝居然在熬藥,心里頓時警惕起來。
琥珀對著蘭寂道,“小將軍別信他,他是三皇子的人!”
琥珀沒有半點拐彎抹角,說出口的話直白易懂,蘭寂恍然大悟。
他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在北疆戍邊多年,毛絨飲血的日子讓他體會了民生疾苦,也不知不覺喜歡上北疆邊境淳樸的民風(fēng)。
再回到勾心斗角的京都,他還真有些難以適應(yīng)。
“曲大公子,她說的可是真的?”
曲清彥卻是理直氣壯,“蘭統(tǒng)領(lǐng)可千萬別聽她的,她不過是個奴婢,能懂什么?我一介商賈,不過是幫著大皇子跑腿送個藥罷了,皇室的爭斗于我而,離得太遠(yuǎn),更招惹不起。”
他文質(zhì)彬彬的雙眼掃過琥珀,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譏諷,“不過要說曲某是為了利益也沒錯,商人逐利,這次帶頭囤藥的不就是你們家的順心藥行嘛?!?
琥珀頓時氣結(jié),“你還敢含血噴人!”
曲清彥早已算計透了,懶洋洋掀起眼皮,“怎么,你們順心藥行賣藥是做好事,我們平民百姓賣藥就是發(fā)國難財了?”
“你!”琥珀一噎,雖然她罵人再行,可跟曲清彥這種咬文嚼字的文人對峙,根本有勁兒使不出來。
蘭寂聽兩人你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只覺得頭都要炸了。
他朝副將問,“兵部那邊還沒有旨意下來?”
副將搖頭,“屬下派人催了,可他們說兵部尚書召集所有人商議,卻一直沒有定論,屬下猜,是等著宮里的明示呢?!?
聞,蘭寂險些沒忍住罵娘。
只是從小到大的教養(yǎng),還是讓他生生將怒火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