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呼嘯,卷過靈云寺背靠的舍身崖。
前面是一方冒著水泡的泉眼,看起來溫度極高,人一旦觸碰,死前還得先脫層皮。
后脊寒意刺骨,宋子堯緊緊攥著小蕊初的手,兩個孩子小臉煞白,一步步被逼向身后深不見底的懸崖邊緣。
一到靈山腳下,蘇玉朦就讓巴迪帶著他們?nèi)ズ笊秸乙幻小爸蜕钡纳襻t(yī)。她的馬車則直奔靈云寺。
誰曾想這知客僧竟強(qiáng)行讓他們泡“溫”全泉。
看著身后滾燙的泉水。
宋子堯嚇得一抖,眼淚在眼中打轉(zhuǎn),卻愣是沒有掉下來,他將蕊初護(hù)在身后,心中早已懊悔不已,“你別怕,我攔住他們,你快去寺里叫人……”
這里偏僻荒蕪,可不比在寧遠(yuǎn)侯府的那次。
“我不怕,堯哥哥跑得快,你先走——”突然,身后的蕊初奮力將他往長滿荊棘的灌木叢一推,“走!!”
可一個孩童,怎敵成人身手?
蘇玉朦身后那名叫巴迪的侍衛(wèi)早已等在那,單手就攫住宋子堯纖細(xì)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其捏碎。
巴迪獰笑,“剛剛你不是用石頭丟我嘛,這會兒知道疼了,嗯?”
“啊——”
這時,那假扮神醫(yī)的知客僧一把拎起蕊初。
“放開她!”宋子堯瞠目欲裂,奮力掙扎,情急之下低頭狠狠咬在巴迪手背上。
巴迪刺痛,怒罵一聲,“小雜碎!”
蒲扇般的巴掌眼看就要摑下。
“哐當(dāng)”一聲脆響。
循聲看去,竟是昏迷中的梅歸塵,不知因?yàn)轭嶔み€是吵鬧,身體一顫,從木板上滾了下來,撞到旁邊的參湯盅。
碎瓷灑了一地。
下一瞬,就見倒地的梅歸塵驟然抬眼,手掌一擲,數(shù)枚鋒利碎片朝巴迪飛去!
其中一枚打中他的左眼,巴迪痛得滿地打滾,將手里的宋子堯再次甩進(jìn)灌木叢里。
蕊初見狀,揚(yáng)聲急喊,“堯哥哥,你快走!”
梅歸塵蓄力一擲,仿佛用盡了他僅剩的氣力。
這段時日他一直昏沉,直到服下了蕊初的藥,才有了一些意識,當(dāng)他完全清醒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上了靈山。
他意識到世子夫人要對兩個孩子下手,便一直裝睡,趁機(jī)凝煉內(nèi)力。
可惜了。
沒能完全恢復(fù),胳膊發(fā)軟,沒了準(zhǔn)頭,不能一擊致命……
砰一聲,他再次伏倒在地,“走……去找人過來……”
話落,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又昏了過去。
見兩人都同他說著一樣的話,宋子堯灰頭土臉爬起來,“蕊初,你等著我!”
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他咬了咬牙,頭也不回朝林間跑去。
知客僧催促著道,“喂!你還不快追!”
蘇玉朦生怕人多口雜,想著處理他們兩個小孩不是什么難事,便也只派了他們二人。要是搞砸了,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巴迪滿臉是血,一只眼睛不可視物,整個人也失去了平衡。
沒走幾步,就狠狠摔在地上。
眼看著宋子堯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知客僧啐了一口,“沒用的東西!”
他煩躁的視線重新落在縮到角落的蕊初身上。
蕊初下意識要跑,可如冷鉗一樣的大掌已經(jīng)伸過來,一把拽住她的頭發(fā)往懸崖邊拖拽!
“放開我!”
頭皮傳來撕裂的劇痛,小蕊初淚水糊了眼睛,極力克制著恐懼,大聲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錢,你要多少,母親都會給你!”
然而,那人的笑聲更冷。
“小小年紀(jì)倒是個聰穎的,可惜啊,命不好!”
“既然你不想試泉,我大發(fā)慈悲就成全你?!狈凑雷臃蛉苏f了,皇長孫需得燙掉一層皮才能死,至于這丫頭,怎么死都無所謂。
聽到這話時,冰冷的絕望攫住了她的脖頸。
沈蕊初感覺半個身子已經(jīng)被推出懸崖外,腳下碎石滾落深淵。
她閉上了眼,腦海中閃過母親和堯哥哥的面容……
“咻——”
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來!
……
箭矢帶著尖利嘯聲,射穿了那只攫住小蕊初頭發(fā)的大掌。
“啊——??!”
慘叫聲蓋過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沈蕊初也失去平衡墜入深淵!
“阿初?。 ?
耳際驚馬嘶鳴,山風(fēng)呼嘯,雙目緊閉的沈蕊初在失重的下墜中,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沈星染在她下落的一瞬,毫不遲疑從馬上飛撲而下!
一手拽著蔓藤,一手?jǐn)堊⌒∪锍醯难?,蔓藤隨風(fēng)疾速晃蕩,眼看就要撞在粗糙的巖壁上!
她用力擰轉(zhuǎn)身體,將蕊初護(hù)在懷中,后背重重撞上,頓時一聲悶哼,嘴角溢出猩紅。
蕊初感覺到自己被人死死抱住,身上是熟悉溫暖的冬梅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