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服臟了,我才——”
陶娘子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
“頭發(fā)梳一梳,馬上跟我走!”
雖不知道劉二狗想干什么,但要是去晚了,劉二狗第一個要打死她!
草芽耳際嗡嗡作響,被她大力拽住頭發(fā),粗魯?shù)負v鼓起來。
宋子堯動彈不得,眼睛充血怒吼,“你們要帶她去哪!我——”
那人一圈狠狠掄在他肚子上,他痛得縮成一團。
瞬間后悔不已。
早知道侯府的下人這般勢利眼,他就不該甩掉鄒遠派來的人,那樣他也不會失足掉進那種地方……
腹間絞痛一陣接著一陣,再一想到方才那場面和自己身上散發(fā)的味道,讓宋子堯喉嚨一緊,胃里所剩無幾的東西再次翻涌,張口吐了一地。
“我、我父親是皇長子……他一定會殺了你們……”
陶娘子叉著腰一臉嫌棄,“瞧你這不中用的模樣,我們就算把她賣了,你一個滿身屎味的臭小子也管不著!”
話落又朝他臉上唾了口痰,“真是晦氣!先綁到柴房,晚點兒交給大公子發(fā)落!”
“狗奴才!我看你們是活膩——”宋子堯手腳并用,拼命掙扎,卻遠不及成年男子的力量。
一語未盡,就被人一肘子敲暈了。
“公子!”草芽臉色一白。
“這小子眉清目秀,長得跟女孩子似的,說起來跟你還有些相像呢,要是賣到男風館,還能掙不少銀子?!碧漳镒余哉Z,轉眸一把揪住草芽的頭發(fā)。
冷笑著耳提面命,“怕了吧?”
“要想他好好的,待會兒在主子面前給我學機靈點?!?
“敢亂說話,我就先扒了他的皮!”
……
臨近正午,可冬日的庭院是真的冷。
聚集在靈堂的賓客和奴仆們唇邊呵著白氣,凍得瑟瑟發(fā)抖,看向劉二狗的眼神不由生出埋怨。
“其他孩子都檢查完,就差你家的了,到底什么時候過來?”
“就是啊,解個手去這么久?”
白霜娘看完最后一個女孩的腳底,朝著沈星染輕輕搖頭。
沈星染卻不急。
這個時候,該慌的是他們。
“來了,來了!”劉二狗遠遠瞥見草芽的身影,松了口氣。
可看見孩子的第一眼,沈星染的心口就狠狠揪疼起來。
草芽雖然被換上一身還算得體的衣褲,可她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一看就是受了大苦頭。
陶娘子給她打了粉,仍掩蓋不住她腫起的一邊臉頰。
再仔細看,她珠玉般的耳垂,翹挺的鼻梁……都與兒時的自己有六七分相似。
霜娘將草芽帶到一邊,脫襪檢查腳心。
突然驚喜出聲,“二夫人快瞧,有胎記!”
沈星染走近一看,果然是當年她匆匆見過一眼的月牙胎印。
她幾乎可以確定。
這,就是她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她壓抑著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問出聲,怕嚇著眼前垂眼沉默的女孩。
“二夫人問你話呢!”陶娘子推了她一把。
草芽后背一疼,連忙醒神回話,“奴婢草芽……拜見二夫人。”
雖然草芽極力掩飾著背上的傷,可是她的細微表情都沒能逃過沈星染的眼睛。
沈星染在她眼前蹲下,握住她兩只手,輕問,“你在府里干什么活計?”
“奴婢幫著娘親在后廚砍柴,挑糞……”感覺到沈星染陡然攥緊的雙手,草芽下意識想縮回雙手,嘴里也越說越小聲。
是了,她的手干的都是臟活,二夫人定然不喜歡。
沈星染看得心如刀絞。
小小的手凍得發(fā)紅,不僅干裂粗糙,還滿是繭子……
“嘶……”不小心觸及裂口,草芽疼得縮了一下,卻咬牙不敢發(fā)出聲音。
沈星染強忍心酸又問,“你身上,還有哪里不舒服?”
她從霜娘手里接過一個厚棉袖套,不容分說套出了她,語氣鄭重,“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兒了,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訴母親,我會為你做主。”
“我??”草芽愣愣看她。
她聽到了什么?
“當然是你!”
“草芽,你還不快點多謝二夫人!”陶娘子忍不住提醒。
沒等草芽掐自己一把,后背的抽痛再次提醒她認清現(xiàn)實。
她不是在做夢!
整個侯府最慷慨,最通情達理的二夫人,居然要認她當女兒?。?
她下意識就要屈膝跪下,“多謝……多謝二夫人!”
不管這背后有什么目的,她似乎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沈星染沒有阻止,任由她磕了個頭,笑盈盈托起袖套讓她起身,溫聲問,“你爹娘這些年,對你好不好?”
陶娘子嘿嘿一笑,“回夫人,草芽雖是撿來的,我們可都把她當親閨女疼著。”
“哦?有個會砍柴挑糞的親閨女,陶娘子日子過得很舒服吧?”
陶娘子一噎。
沈星染眸色驟冷,意有所指看向草芽,“你也覺得,他們對你好嗎?”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