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啟哲說完這句話,目光一直停留在淳靜姝臉上。
縱使知道沒有其他可能,可他還是抱著千萬分之一的僥幸,期望這是假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測(cè),他的胡思亂想。
淳靜姝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淚眼朦朧中,她亦用盡全身的力氣,張口吐出這輩子最艱難的一個(gè)字。
“是。”
只有苦澀,沒有遲疑。
淳啟哲看見淳靜姝臉上的淚水,勢(shì)同滂沱大雨,匯聚成川,就連睫毛都糊在一起,是那樣的委屈與難過。
他心中如被火燒,火辣辣地疼,恥辱與不甘交織,幾乎要漫出胸腔。
一定是顧于景強(qiáng)迫了靜姝。
他視顧于景為自己文壇上與官場(chǎng)上的前輩與榜樣,他怎么能夠做出如此荒唐又有悖道德的事情來?
顧于景那樣風(fēng)光霽月的人,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為何要來糾纏自己的妻子?
那是他小心翼翼守護(hù)了三年的女子啊!
顧于景,他,憑什么啊!
淳啟哲胸腔起伏不定,他要去找顧于景算賬!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怒氣沖沖地往外邁去。
卻被淳靜姝緊緊扯住了衣角。
他回頭,看見淳靜姝咬唇,低聲哀求,“啟哲,別去,他位高權(quán)重,你會(huì)受傷的?!?
這一聲哀求,如同一桶晚秋的冷水,潑在自己身上,雖然未結(jié)冰,卻有著霜晶。
淳啟哲只覺得四肢冰涼,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寒氣。
“娘子,你……”淳啟哲嗓子干啞得疼,在驚愕了一瞬間后,忽然想到了許多。
淳靜姝不是一個(gè)任意被人拿捏的人,當(dāng)初她對(duì)待惡霸都毫不畏懼,拼命回?fù)?,現(xiàn)在就算顧于景勢(shì)力再大,她也不至于忍氣吞聲到這種程度。
這其中,只怕是有不得不忍耐的原因!
結(jié)合最近的種種,淳啟哲腦袋中某根斷了的線,連接起來。
他看著淳靜姝紅腫的眼睛,低聲道,“娘子,你這樣委屈,被他……”
淳啟哲說道一半,說不下去了。
他嘴中像是吞進(jìn)了一百根針,一開口,全是鐵銹味,“你是因?yàn)槲胰氇z,才受到的委屈,是不是?”
她含淚點(diǎn)頭,而后又搖頭。
“也是因?yàn)榇驹屡c我母親,是不是?”淳啟哲沒問一句,都像是拿著刀子,在凌遲自己的心。
一刀一刀,刀刀出血,深可見骨。
淳靜姝咬唇,眼淚落得更兇了。
淳啟哲往后踉蹌了幾步,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樣。
那日,而淳月說,她給淳靜姝下了猛藥,淳靜姝絕無逃脫與自己解毒的可能,可她不僅回來了,松煙還在一旁護(hù)衛(wèi)。
松煙是顧于景的貼身護(hù)衛(wèi)。
他無端的護(hù)衛(wèi)淳靜姝做什么?
如今看來,淳靜姝雖然沒有被周將軍得逞,可是卻誤打誤撞,被推到了顧于景的懷抱。
淳啟哲連呼吸都困難,像是瀕死的魚,覺得這個(gè)世界既荒唐又不公。
今日是自己這么多年來,最開心最得意的日子,也是自己向淳靜姝兌現(xiàn)承諾的日子。
他本想在這金榜題名的絕好時(shí)刻,與淳靜姝洞房花燭,卻不想看到了其他男人在她身上的曖昧痕跡。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竟然是自己,是自己的親人!
他竟然將自己的妻子,推到了這么兩難的境地,讓她在夾縫中不能喘氣!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淳啟哲中舉有功名后,就算在知州面前都不用下跪,此時(shí)他卻一把跪在地上,“靜姝,你罵我吧,是我與我的家人連累了你?!?
“啟哲,你已經(jīng)懲罰她們了。何況,我也有不是地方?!贝眷o姝也跪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