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搓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
“不是說不去了嗎?”易念聲音沙啞,“你前幾天還說,山里不太平,以后都少進山的……”
她太了解哥哥了。
每次進山前,他都會這樣,把家里所有能干的活都干完,把水缸挑滿,把衣服洗干凈,就好像……以后再也不回來了一樣。
小時候她不懂,只覺得哥哥很勤快。
長大后她才明白,那是哥哥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怕自己萬一出事,至少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候,能少受些累。
易安停下手里的活,轉(zhuǎn)過身看向易念,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語氣卻柔和了幾分,“這次不一樣,能賺點錢,給你看病,還能給你買些營養(yǎng)品?!?
“我不要錢,也不要營養(yǎng)品?!币啄顡u了搖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只要哥平平安安的,你別進山好不好?山里那么危險,萬一……萬一你出事了,我一個人怎么辦?”
她從小就依賴易安,父母早逝,是哥哥一手把她拉扯大。
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不能失去他。
易安看著妹妹掉眼淚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走過去,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用手帕包著的硬糖,遞到易念手里,“別哭了,哥會小心的。你乖乖在家養(yǎng)病,等我回來,就帶你去城里看大夫,再給你買你最想吃的糖?!?
易念接過糖,緊緊攥在手里,卻沒有吃,只是哽咽著說,“哥,我不要糖,也不要看大夫,我只要你回來。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好不好?”
“好?!币装颤c點頭,伸手輕輕摸了摸易念的頭,“哥答應(yīng)你,一定平安回來?!?
進山的危險是未知的,這個承諾能不能兌現(xiàn),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有些時候,就是要用些善意的謊。
“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藥,別亂跑?!币装捕诘?,“我已經(jīng)跟李伯打過招呼了,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幫忙?!?
易念含著眼淚,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哥,你進山后,一定要多小心,遇到危險就趕緊跑,別硬扛?!?
“嗯。”易安應(yīng)著,轉(zhuǎn)身繼續(xù)收拾院子。
他還要把屋里的柴火劈好,把米缸裝滿,把所有能想到的事都做好,才能放心地離開。
易念站在門口,看著易安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滿了不安。
易安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祈禱哥哥能平安回來。
太陽漸漸升高,到了下午時分,院子里的衣物已經(jīng)晾干,柴火堆得整整齊齊,米缸和水缸都裝得滿滿的,屋里屋外更是被收拾得干干凈凈。
易安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一眼天色,轉(zhuǎn)身走進屋里,拿出打獵用的弓箭和一把磨得鋒利的柴刀,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這才用布包好,放在包里。
這是他進山的依仗,也是保護自己的武器。
夜色漸濃,易安在妹妹床邊守了大半宿,直到易念呼吸平穩(wěn),沉沉睡去,他才悄悄起身,在桌邊和衣而臥。
這一夜過得格外快。
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連雞叫都還沒響起,易安就猛地睜開眼,沒有絲毫猶豫,背起裝滿干糧和武器的包,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了清晨的薄霧中。
他腳步輕快,徑直朝著李伯家走去。
此時的村莊還沉浸在寂靜里,只有零星的犬吠聲偶爾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