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書信很快就送到成康帝案頭,信中記錄了虞品與西夷二皇子密謀以兩城的代價換取西夷優(yōu)質(zhì)戰(zhàn)馬和精銳武器的事,而這些戰(zhàn)馬和武器將用于太子逼宮。
而虞品此次戰(zhàn)敗恰恰失了兩城,且正是信中約定好的烏蘭察布和豐興城。即便虞品被西夷二皇子追殺生死不明,信件透出去,有心人依然可以編排他與虎謀皮不成反受虎嗜??傊艘呀?jīng)不在,死無對證之下什么臟水都可以往他頭上潑。
而真正通敵叛國之人則隱在幕后操控這一切。不僅滲透了龍鱗衛(wèi),太醫(yī)院,禁宮,永樂侯府,連軍隊都有了他的人脈,否則憑虞品的驍勇,絕不會輕易敗在初上戰(zhàn)場的二皇子手里。
成康帝看完密信后臉色出奇的難看,周身浮動的殺意有如實(shí)質(zhì)。敖平自以為得計,埋著頭等待他下一個命令。
沉默了許久,成康帝才擺手道,“帶人去搜太子府,除了太子和小皇孫,其余人等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敖平躬身領(lǐng)命。
成康帝不得不承認(rèn)幕后之人的能力不在太子之下,甚至有可能還在太子之上。但那又如何?此人能為了一己私欲出賣國家利益,他越是優(yōu)秀,成康帝就越是要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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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京中如何風(fēng)云變幻,遠(yuǎn)在西疆的虞品正經(jīng)歷著有生以來最大的劫難。他背后中了一箭,因箭頭恰好卡在骨縫中,僥幸未傷及心臟。然而他曾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上岸后又連續(xù)五日搏命奔逃,再不將箭頭拔出,恐會銹毒入體,高燒致死。
但箭頭離心臟太近,輕易□□怕是會傷及心脈,導(dǎo)致失血過多而亡,除非他能盡快逃出去并找到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
眼下,虞品與兩名副將正躲在山洞中稍事休息。烏江下游全是西夷人的地盤,上了岸那是必死無疑。故而虞品在兩名副將的幫助下拼命游到岸邊,往上游走。
他們一路上并非沒碰見搜救的大漢軍士,卻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這場仗本不該大敗,但虞品率領(lǐng)的中軍沒得到右翼馳援,左翼及時趕到,卻聯(lián)合西夷人對中軍進(jìn)行圍剿,直把中軍殺得片甲不留,死傷無數(shù)。
到了這個關(guān)頭,虞品哪還猜不出軍中有人投敵。故而他誰都不敢相信,只帶著唯二存活的兩名下屬往密林中走,避開搜救隊伍。
“主帥,您還在發(fā)燒?!弊髮埫蛻n心忡忡的說道。
“我?guī)椭鲙洘┓兴?。這里還有昨天吃剩的烤兔,等我熱一熱。”右將林杰正在鉆木取火。他們衣服里的火折子都被水打濕了,只能用這種古老的辦法。
“把你腿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吧,又流血了。”虞品面色潮紅,嗓音沙啞。
林杰答應(yīng)一聲,卻還是在取火,并未動作。張猛撕了戰(zhàn)袍下擺,將他腿上的傷口包起來,三人一時無話。
他們已經(jīng)在闊水林里跋涉了五天五夜,越往里走越迷失了方向,而今只能聽天由命。作為軍士,沒死在敵人手中,卻遭了同僚暗算,那種被背叛的痛心和仇恨是常人無法體會的。
虞品背后的箭矢已被削斷,只留下一小截扎在肩胛骨上,他不能平躺也不能靠坐,此時正斜倚在一塊巖石上,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看得入神。
如果他死在這里,沈元奇必定會將襄兒帶走,過個幾年便給她找一個夫婿嫁出去。他的小心肝小樹苗會被另一個男人親吻,擁抱,甚至占有……只要一想到那幾可預(yù)見的未來,他就雙目赤紅,心緒狂亂,恨不得舉起刀將目之所見全都摧毀。
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絕不能死在這里!
“別生火了,我們立刻出發(fā)。”他小心翼翼收起銅錢,斬釘截鐵的說道。
“主帥您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高燒不退了,還是躺下休息一會兒吧?!绷纸苋拥裟绢^上前阻攔。
“我們現(xiàn)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只有盡快走出叢林才有一線生機(jī)。走吧,沒功夫耽誤了?!彼崎_林杰,撿起地上的弓箭大步走出去。
二人無法,只得護(hù)衛(wèi)在他身側(cè)朝看不見邊際的密林中走去。大約半個時辰過后,林中忽然有飛鳥四處驚散,旋即傳來枝條被人砍斷的脆響和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虞品迅速攀上樹梢,林杰和張猛也潛伏到暗處,三人盡皆拉滿手中弓弦,目中充盈著森然殺意。
“我能感覺到哥哥就在這里,而且離我越來越近了。他在發(fā)燒,背后也受了傷,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虞襄捂住滾燙的額頭說道。
苦海和苦慧低聲安撫她,桃紅柳綠已經(jīng)快要累癱了,見主子一個勁兒往前沖,只得硬著頭皮跟隨。
虞襄撥開一叢灌木,福至心靈的感覺促使她猛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