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妙琪擦著冷汗回來時,虞襄已經(jīng)離開,僅帶走幾件衣裳和兩個丫頭,其余東西動也沒動。不知因為氣怒還是愧疚,老太太勒令侍衛(wèi)將整個院子都封了,及不等侯爺回來不許人隨意出入。
虞妙琪暗道一聲好險。她本想趁虞襄大婚的時候將那東西放進去,然而沈元奇的到來破壞了她原本的計劃,卻也給了她新的機會。她知道事情鬧出來虞家將面臨誅九族的危險,然而虞老侯爺在世時曾因救駕有功獲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一塊。
虞老侯爺乖覺,退了免死金牌,只要了‘罪不及婦孺’這個承諾。也就是說虞家的男人犯了事,絕牽連不到虞家的婦孺。這也是她敢于受那人驅使而不怕波及自身的原因。既然這個家容不下她,不如直接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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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滾動的馬車上,虞襄正在消化孫明杰是個虐待狂的事。她揪著衣襟,只感覺一陣又一陣后怕。若是沒有沈元奇及時趕到,她嫁入孫家不久恐就會香消玉殞,而‘虞襄’原本的結局應該也是如此。這真是奇妙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命運。
“別怕,哥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沈元奇抬手欲握住她蒼白冰冷的指尖,卻被避開,眸子黯淡了一瞬。
虞襄撇開頭,不去看他失望的表情,堅定道,“我要嫁給哥……虞品,你只說同不同意吧。你要是不同意,便將我送到下河村去,我在那里置了一個田莊,守莊子的人都是虞老侯爺和虞品的舊部,安全無虞?!?
她想安安靜靜的等哥哥回來。
沈元奇見她滿目戒備,右手更是扒拉在車門上,仿佛只要自己搖頭便隨時會跳下去,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問道,“在外人眼里,你和虞品是嫡親兄妹,哪怕你認祖歸宗,嫁給他也免不了被人說道,今后赴宴交際,出門禮佛,少不得被人指指戳戳。你不怕嗎?”
虞襄微微揚起下顎,語氣傲然,“我怕個什么?嘴長在別人身上,且由他們去說,我又不會少兩塊肉。他們替我鬧心,我自個兒卻過得快快活活,自自在在,你說誰蠢?你不也常常被人罵作奴官,卻在半年內連升四級風光無限,罵你的人得了便宜嗎?恐怕非但沒占便宜,心頭老血都吐了幾斤。誹謗者該下拔舌地獄,等他們死了就知道厲害了。我一不傷天害理,二不殺人放火,三不損人利己,我怕個刁?我既然敢做自然就敢當?!?
沈元奇明知場合不對卻忍不住朗笑出聲,襄兒遠比他想象中更為可愛,更為灑脫,更為爽直大氣。無論境況多么艱難,她都不會害怕,也不會退縮,只會迎難而上。這一點像極了沈家人。
“敢作敢當,說得好。你和虞品的事我不多加阻撓,一切等他回來再談,你覺得如何?”見妹妹眼中的戒備還未消退,他繼續(xù)道,“我向你保證,在虞品未回來之前絕不幫你相看人家。你畢竟是女兒家,又腿腳不便,一個人住在田莊里不安全。再者,你想嫁給虞品,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身份吧?回去后我便讓族老改族譜,讓你做回沈家女兒。從今以后你就叫沈襄好不好?”
叫了兩輩子虞襄,忽然要改叫沈襄,那感覺自然不是很舒服。虞襄正欲搖頭,卻又想到嫁給哥哥后要冠夫姓,自己還能把名字改回來,便微微點頭。
沈元奇心情大好,不顧妹妹左右躲避的小腦袋,硬將她拽過來揉了揉,笑道,“我們兄妹兩終于團聚了,爹娘泉下有知也會為此感到高興?!痹捖涑聊似?,眸子里隱現(xiàn)悲痛。
虞襄等他回神才徐徐開口,“雖然我早知道你才是我的嫡親兄長,但實不相瞞,你我從未相處過哪怕一天,感情上自然不能與虞哥哥相比。但是既然我們已經(jīng)相認,且是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會試著努力去接受你。我們兄妹兩守望相助,一塊兒再把沈家撐起來,也算對得起死去的爹娘。沈元奇,我的大哥,從今往后還請你多多關照?!?
她主動伸出手,與沈元奇的大手握了握。
這番話說得很坦然,也很實在,引得沈元奇心中大動。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嫡親妹妹與虞妙琪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今兒若是換成了虞妙琪,怕是會對陡然降低的身份感到不滿,卻又會用親熱的舉止來掩飾這份不滿。全不似虞襄,心里有什么便說什么,從來不加矯飾。
這樣真實而又坦率的妹妹,誰會不喜歡?沈元奇反握住妹妹小手,愉悅的笑了。
因薛老爺對沈元奇有再造之恩,沈元奇雖然置辦了房產(chǎn),卻依然與薛家人住在一起。二人到時薛家人正在用膳,看見坐在輪椅上的虞襄活似見了鬼一樣。
虞襄頑劣乖張的名聲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薛老爺和薛少爺只是碰灑了酒杯,薛家一干女眷卻似大難臨頭,尤其是兩位薛小姐,竟抱成一團發(fā)起抖來。
“大哥,他們怕是不歡迎我呢。”虞襄用馬鞭指了指眾人,絲毫也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