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襄小憩片刻,醒來后看看顏色淡去的指甲,命桃紅給她調(diào)制鳳仙花汁,“里面多放些玫瑰精油,染好了指甲還能留下淡淡的香氣,如此,拂手揮袖間自帶出一股優(yōu)雅韻致?!?
桃紅應(yīng)諾,取出個小缽,放上鳳仙花和明礬細(xì)細(xì)搗弄。
柳綠拿著一個巨大的錦盒掀簾子進(jìn)來,回稟道,“小姐,掌柜的把春衫和頭面送來了,您是自個兒先挑挑看,還是原樣給大小姐送去?”
“給她送過去吧,想必這會兒正伸長脖子在門口看呢。”虞襄半靠在床頭,輕薄的罩衫從肩上滑落,露出半邊雪白的臂膀,一件小抹胸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春日料峭,乍暖還寒,小姐您多穿點?!绷G放下錦盒給她加了件衣裳,再將她順滑如絲的黑發(fā)從衣襟中取出,用篦子慢慢梳理,打理整齊后命兩個小丫頭將她抱到梳妝臺前安坐。
虞襄慵懶的趴伏在桌上,指尖一下一下?lián)芘\盒上的流蘇紅繩,徐徐開口,“去了好生叮囑邱氏,讓她把虞思雨看牢了。虞思雨若是敢做出格的舉動,甭管什么以下犯上,尊卑不分,先把人綁起來再說。她那腦子,我就是用狼牙錘去敲打,也是聽不進(jìn)半個字,還當(dāng)我心懷妒忌見不得她好。倘若她起了歪心,必是一條道走到黑,不見棺材不落淚。要不是怕她帶累了哥哥,我管她是死是活,且由著她往火坑里跳?!?
柳綠邊聽邊點頭附和,見主子頭發(fā)實在太順滑,沒法挽髻,只得用桂花油抹的濕濕地,再用幾根銀簪四下里固定成蝶花狀。
虞襄對著銅鏡左右看看,滿意的擺手,“行了,趕緊去吧?!?
桃紅搗碎鳳仙花,將混著明礬和玫瑰精油的花汁倒進(jìn)小碗碟,再放入一團(tuán)棉花浸透,見小姐頗有些百無聊賴,撿了個話題道,“小姐,那方家的公子長得真俊俏?!?
“哦?怎么個俊俏法?”虞襄轉(zhuǎn)臉看她。
“皮膚很白凈,眉毛很英氣,鼻子……”桃紅一邊說一邊用小鑷子將棉花攢成指甲蓋大的一團(tuán),小心翼翼放在主子指尖,再拿布巾包好。
說得正起勁,掛在廊下的大鸚鵡阿綠扯著嗓子叫起來,“侯爺來了,侯爺來了!”
桃紅連忙噤聲,卻已經(jīng)晚了,虞品面無表情的走進(jìn)來,沉聲道,“這一個月內(nèi)誰也不準(zhǔn)踏進(jìn)前院,犯忌者自去管家那里領(lǐng)三十大板?!?
桃紅膽戰(zhàn)心驚的應(yīng)諾。
虞襄抿嘴笑道,“哥哥,那方家公子果真那般俊俏?”
“不過爾爾?!庇萜繁揪屠溆驳拿纨嬙桨l(fā)透出幾分不悅,走到妹妹身后,摁住她肩膀,貼著她耳廓盤問,“他母親今日可曾說些什么?”
“不就是一些家長里短么。不過看她那樣子,似乎想讓虞思雨給她當(dāng)兒媳婦。你也知道方家家資豐厚,富可敵國,虞思雨現(xiàn)在指不定怎么美呢?!庇菹遢p輕吹了吹指甲上的鳳仙花汁,一股獨特的香味轉(zhuǎn)瞬在空氣中蔓延,令人醺醺欲醉。
虞品將臉埋入妹妹頸窩深吸口氣,這才在她身邊落座,接過桃紅手里的小鑷子,給妹妹染指甲,動作十分熟練。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想象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縱橫八方的驃騎將軍竟有如此兒女柔腸的一面。
“方家現(xiàn)在看著一團(tuán)錦繡,實則早已是烈火烹油,時日無多。虞思雨那里,你得好生敲打敲打,莫讓她帶累我永樂侯府。你也是,別聽人念叨幾句俊俏就以為……”
眼見哥哥又要開始無休無止的念叨,虞襄忙將空閑的手掛在他脖子上,唇角往上一翹,討好道,“我知道啦,再俊俏能比得上我哥哥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世上再也找不出像哥哥這般俊俏的郎君啦。而且哥哥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是我大漢朝的蓋世英雄。我要嫁人,必定得嫁哥哥這樣的,那些個凡夫俗子壓根入不了我的眼?!?
她眨了眨晶亮的貓瞳,輕笑道,“不過,比哥哥更優(yōu)秀的男子這世上怕是沒了,所以注定我這輩子嫁不出去。哥哥,你可得養(yǎng)著我啊。”
她湊近了,用鼻尖輕碰虞品鼻尖,溫?zé)岬貛е徎ㄜ跋愕臍庀⒅苯腥顺撩浴?
虞品眸光恍惚了一瞬,冷硬的面龐慢慢柔軟下來,低聲開口,“無需你提,哥哥自然養(yǎng)你一輩子。今晚都吃了些什么?”
“白斬雞、如意魚卷、龍須四素、清蒸鱖魚……”虞襄一樣一樣細(xì)數(shù)。
“只吃了這些?我還當(dāng)你喝了一大桶蜜,所以小嘴兒才這樣甜?!庇萜啡嗳嗨枬M的唇珠,眼中沁出濃烈而溫柔的笑意。
“蜂蜜沒吃,倒是吃了點這個?!庇菹逄糸_桌上一個玳瑁小盒的盒蓋,沾了一指嫣紅的蜂蜜狀的東西輕輕涂抹在下唇,又伸出粉紅的舌尖舔了舔,笑道,“這口脂是我自己做得,玫瑰花瓣添一點兒蜂蠟再添一點兒豬油細(xì)細(xì)搗碎,晾干后就能用了。人都道‘朱唇未動先聞口脂香’,哥哥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她一面輕笑一面又沾了一抹口脂,先是置于虞品鼻端讓他嗅聞,忽又改了方向往他唇上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