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索性瘋這一回!
他定要讓所有皇子公主都看清楚,榮國公府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而是一柄出鞘必見血的淬毒利刃!
萬一老夫人知曉后怪罪,也是事后才需面對的事了。
他自會去領(lǐng)受、去解釋。
“成愛卿何以如此狼狽?”元和帝的目光掃過他散亂的發(fā)髻,語氣溫和卻帶著探究,“若有委屈,但說無妨,朕為你做主。”
即便是當(dāng)年剿匪,風(fēng)餐露宿,與土匪周旋于山林,一身泥濘血污,也遠(yuǎn)不似眼前這般失魂落魄、狼狽不堪。
瞧成老太爺這副模樣,他幾乎要以為成家被懷恨在心的土匪血洗,連墻角的蜈蚣都被劈成了兩截兒,唯有成老太爺一人被全家人護(hù)著,才拼死闖了出來。
成老太爺“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自袖中取出那份早已備好的奏疏,雙手高舉過頭頂,聲音悲愴而蒼涼:“陛下!此奏乃老臣以血活墨所書,所涉之事關(guān)乎天家貴人!老臣不敢求陛下主持公道,唯愿以死明志!”
此一出,如同一瓢冷水潑入滾油,死寂的大殿,驟然騷動起來,滿朝文武皆駭然。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竟能逼的像成老太爺這樣厚臉皮又一心往上爬的人求死?
連瘋狗都不想活了,這能是尋常之事?素來只有他逼得旁人活不下去,何時輪到他自己尋死?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秦王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連商量的余地都沒給,成老太爺怎么就自己先破罐子破摔,把桌子掀了。
這老一輩人,到底是什么路數(shù)?完全不按規(guī)矩來!
按正常人的路數(shù),本該是他先不動聲色地讓成老太爺知道,自己手里捏著那個把柄。到時候,是坐下來談,還是翻臉要挾,再走下一步。
哪有一上來就直接同歸于盡的?
他循規(guī)蹈矩了多年,真的就是聽信了外祖母和舅父的慫恿,這才想著冒一次險。
畢竟,他需要在父皇頒下立儲詔書后,憑借龐大的根基與人望,徹底坐穩(wěn)儲君之位,讓那些手下敗將的皇弟們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從此俯首稱臣,安分守己。
古往今來,從不缺沒有笑到最后,登上皇位的太子。
他不想做那個可悲的笑話。
當(dāng)“天家貴人”四字入耳,元和帝眸光驟然一沉,面上那慣常的溫和瞬間褪去,被一種無形的威壓所取代,顯然已將此放在了心上。
年前,恒王因卷入慶平侯府之事,已被他一貶再貶,幾近庶人。至于寧華,則被他下旨出繼給靖王一脈,冊為長平郡主,并隨意指了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親事,遠(yuǎn)遠(yuǎn)打發(fā)了,成了無用棄子。
如今這情形……
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犯到了成老太爺手里,將這退隱多年、潛心道經(jīng)的世外之人,逼到說出這等泣血之,非得以死明志的地步?
眼下時機(jī)極其微妙,此一出,便置于眾目睽睽之下。無論事關(guān)何人,他都已無從偏袒徇私,只能公事公辦。
罷了。
便聽聽吧。
總覺得,這幫曾經(jīng)。父皇母妃叱咤風(fēng)云的老臣們會為他篩選出最合適的儲君人選。
那些不中用的、不合適的,橫豎也已按序出局了。
“成愛卿此,實(shí)在令朕痛心,更覺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若朕今日不能為你主持公道,便是辜負(fù)了父皇、母后與喬太師的多年教誨?!?
“成愛卿,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