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主管,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資格來指摘我們的郡丞大人?”
    面對薛云突然直不諱的冒犯,郭守孝本人都還沒有說話,曹寬便搶先跳了出來。
    “我對你的耐心是有限度?!?
    薛云眼神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真當(dāng)他不敢當(dāng)著郭守孝的面宰了他嗎?
    霎時間。
    他渾身都不自主地散發(fā)出濃烈的殺氣,整個屋子里的溫度仿佛都下降至了冰點(diǎn)。
    首當(dāng)其沖的曹寬瞳孔猛地一縮,刺骨的寒意順著背脊直沖大腦,身體瞬間變得僵硬無比。
    而近旁無辜遭受殃及的柳大家更是嚇得沒握住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夠了!”
    主位上的郭守孝將手里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隨后立刻將微微顫抖的手收回了袖子。
    他表面上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臉色陰沉地凝視著薛云,良久才緩緩開口道:“薛主管,希望你同樣不要忘記,你能一直繼續(xù)安穩(wěn)當(dāng)你的行軍主管,已經(jīng)是我對你最大的妥協(xié)!”
    誠然。
    沒有薛云幫助他殺死方融葛預(yù),擊敗陣斬意圖不軌的洪覽。
    郭守孝根本不可能成為東山郡的新主人。
    但事后薛云卻擅自抄了洪覽的家,完全私吞了查抄來的無數(shù)財貨。
    最惡劣的是他竟然將這些財貨大肆賞賜給了手底下的士卒,同時還極大提高了士卒的待遇,任何人未經(jīng)他的允許還不準(zhǔn)進(jìn)入軍營,哪怕是郭守孝的心腹郭保都不例外。
    如此明目張膽的收買人心,據(jù)營自守,真當(dāng)郭守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嗎?
    “郡丞大人,如果您能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抵抗戎人方面,我又何至于此?”
    薛云一聽,索性不再和郭守孝兜圈子。
    要不是你想過河拆橋,老子犯得著和你玩這套?
    “你在質(zhì)疑我?”
    郭守孝當(dāng)場氣得臉皮微微抽搐道。
    “我不是在質(zhì)疑郡丞大人,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shí)?!?
    說著,薛云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偷偷幸災(zāi)樂禍的曹寬身上,“不然的話,他又有什么資格能坐在這里。”
    “放肆!”曹寬仗著有郭守孝撐腰,直接拍案而起,“郡丞大人想要邀請誰難道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閉嘴!”
    郭守孝怒瞪了曹寬一眼,旋即讓柳大家和臺上演奏表演的姑娘們?nèi)纪讼隆?
    不多時。
    當(dāng)屋內(nèi)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后,郭守孝又朝著曹寬道:“你也退下?!?
    “屬下遵命!”
    曹寬聞一怔,但很快便非常干脆地應(yīng)了下來,起身便離開了屋子。
    “薛云,你到底想干什么?莫以為我真的不敢治罪你嗎?”
    隨著大門緩緩關(guān)上,再無外人。
    郭守孝死死盯視著薛云咬牙切齒道。
    “這句話應(yīng)該換我來問你,方融葛預(yù),我?guī)湍銡⒘?,圖謀不軌的洪覽我也幫你殺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你獨(dú)攬東山郡大權(quán)!”
    既然大家都已經(jīng)敞開來說了,薛云也沒必要繼續(xù)和他客氣下去。
    “可你明知道曹寬是方融的人,你卻沒有選擇斬草除根,而是接納了他的投靠,甚至是保留了他的兵權(quán),郭守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嗎?”
    “你在認(rèn)為我想要過河拆橋?”
    郭守孝瞪大了眼睛。
    “難道不是嗎?”薛云忍不出嗤笑道:“你真以為我是那些頭腦簡單什么都不懂的武夫嗎?”
    “好好好!很好!沒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郭守孝頓時深吸口氣不再掩飾自己,“你說得沒錯,我留著曹寬,就是用來防備你的?!?
    “終于肯說實(shí)話了嗎?”薛云不禁冷笑道,“可我始終搞不懂,你為何要防備我?明明我在東山郡毫無根基,一心只想著抵抗戎人的入侵,我對你根本就沒有威脅!”
    “誰說你對我沒有威脅的?”
    郭守孝似乎恢復(fù)了冷靜,拿起酒壺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的杯里斟滿,然后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從你殺了方融,又獨(dú)自突破數(shù)百兵馬陣斬洪覽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威脅。”
    “你可以毫無負(fù)擔(dān)地殺了郡守郡尉,那么再殺我一個郡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且你是武夫,一旦有所不滿,你們武夫往往都習(xí)慣用刀來說話!”
    “若是哪天我讓你不滿,乃至成為你的阻礙,或許我也會步入方融洪覽的后塵?!?
    借著酒勁一口氣說完后,郭守孝看向薛云的眼神都充滿了忌憚與陌生。
    “就因?yàn)檫@?”
    薛云有些不敢置信。
    “沒錯,正如我不相信戎人一樣,我同樣不會相信一個武夫……”
    郭守孝忽然目光幽深地看著薛云道:“我甚至懷疑,你根本就不是奮威軍的都尉!”
    “……所以,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薛云心里猛地一跳,表面卻不動聲色地岔開了有關(guān)身份的話題。
    “想要我相信你很簡單,你不是一心想要抵抗戎人嗎?可以,今晚過后,你便帶著你的兵馬盡快離開東山府,前往抵抗戎人的第一線去!”
    郭守孝語氣平靜道:“至于糧草補(bǔ)給方面大可放心,只要你和你的兵馬還在,糧草補(bǔ)給便不會斷絕!”
    “好!我答應(yīng)了!”
    出人意料的是薛云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你確定?”
    這回輪到郭守孝愣住了。
    “離開東山府,對你我都是一件好事,我擁有了抵抗戎人的兵馬,你也不再擔(dān)心受到我的威脅,可以安心讓你獨(dú)攬東山府大權(quán)?!?
    薛云淡淡道。
    “既然如此,我們一為定!”
    郭守孝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一為定?!?
    薛云同樣拿起了酒杯,但卻沒有喝下去,完全只是做個樣子。
    他不是不喝酒,也不是連這點(diǎn)面子都不給郭守孝。
    而是這酒他不敢喝。
    從來到這里,他就沒碰過桌上的食物酒水。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么在下告退了?!?
    該談的已經(jīng)談了,薛云自然沒理由繼續(xù)留在這里。
    何況他也不喜歡這里的氛圍。
    “路上小心曹寬?!?
    當(dāng)薛云起身離開的時候,耳邊陡然聽到郭守孝看似不經(jīng)意的提醒。
    “我知道了?!?
    薛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
    他卻沒有看到曹寬的蹤影,反倒是看到了一直恭候在外面的郭勝。
    “薛都尉,事情還談得順利嗎?”
    見到薛云走出來后,郭勝連忙迎上前,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郭管事,你說得沒錯,這回郡丞大人確實(shí)是帶著善意來的。”
    薛云隨意回了句,緊接著反問道:“曹寬人呢?”
    “回薛都尉,曹守備出來后便借口出恭離開了,至今都還沒有回來?!?
    郭勝從他話里意識到事情可能圓滿解決后,心情都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
    “出恭沒有回來?希望他不是掉糞坑里了?!?
    薛云冷笑一聲,旋即便讓郭勝帶自己離開醉紅樓。
    沒過多久。
    隨著他走出大門,一直耐心等待的徐虎他們立刻圍了上來。
    “薛-->>都尉,你沒事吧?”
    “我沒事,走吧,回營!”
    薛云掃了一眼周圍的守衛(wèi),赫然發(fā)現(xiàn)之前故意挑釁自己的童威也不見了蹤影。
    但他卻沒有作聲。
    直至徐虎牽來馬匹,一行人遠(yuǎn)離醉紅樓后,他才開口問道:“剛才在醉紅樓門口攔住我的人呢?”
    “回薛都尉,在你進(jìn)樓不久,那個家伙也跟著進(jìn)入了醉紅樓,然后便沒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