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會讓人忘記時間,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在人的不經意間就這么過去了。
揚州地區(qū)一時還算安寧,外面的世界則是風云激蕩、大事連連。
九月二十日,滿清順治帝和數(shù)以萬計的滿清皇親國戚、公卿大臣、達官貴人、名門望族、豪強大戶、軍士兵丁、家屬平民等浩浩蕩蕩地從盛京即沈陽抵達北京,清政府正式遷都北京,標志著滿洲人開始入主中原;
同日,山東青州的趙應元、楊王休等軍民義士發(fā)動反清起義,殺死滿清委派的青州官吏,光復青州,繼而向南明朝廷求援,史可法命令藩鎮(zhèn)區(qū)距青州最近的江北四鎮(zhèn)之一淮安總兵官劉澤清發(fā)兵北上馳援青州軍民、收復失地,但劉澤清畏清如虎,推三阻四、按兵不動,坐視青州城被清軍再度攻陷,趙應元、楊王休等人孤立無援戰(zhàn)敗被殺;
十月六日,張獻忠在成都稱帝,國號“大西”;
同日,清軍攻陷太原,山西境內的順軍節(jié)節(jié)敗退,清軍逐步攻占山西全境;
十月十二日,在七月份出發(fā)的南明弘光朝出使?jié)M清的使團抵達北京,向清政府獻上黃金一千兩、白銀十萬兩、綢緞一萬匹等禮物,一方面“感謝大清幫助大明打敗流寇,為崇禎帝報了仇”,另一方面查探滿清統(tǒng)治集團接下來的戰(zhàn)略動向,試圖“南明和滿清就此南北分治、和平相處”,多爾袞等滿清高層態(tài)度傲慢輕蔑,不承認南明的正統(tǒng)合法性,對使團刁難羞辱;
十月下旬,清軍兵分兩路大舉進攻陜西,一路由英親王阿濟格率領,先從晉北殺入陜北,再南擊西安,另一路由豫親王多鐸率領,先侵入河南,再西擊潼關。
秋風蕭瑟,落葉飛舞,揚州感到了越來越強烈的寒意。
城外,夏華騎行緩步地繞城視察著,眼前所見的一幕幕讓他十分欣慰,一段又一段城墻被層層疊疊、密密實實的竹木腳手架包裹著、覆蓋著,就像城墻表面長出了厚厚的魚刺骨架,人聲鼎沸,數(shù)以十萬計的工匠和民夫在震耳欲聾的說話聲、打號吆喝聲中井然有序地忙碌著,每個人、每隊人都分工明確、各司其職,腳手架網格下的平地上,各種建材堆成一座座小山,
這些林林總總的建材中,有一種正是夏華“發(fā)明”的、程家獨門經營的水泥。
“上下的用力!”
“左右的對齊!”
“慢慢地拉起!”
工匠民夫們無不忙得熱火朝天、汗如雨下,一段段陳舊的、破損的、薄弱的城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嶄新、完整、堅厚,不僅如此,城墻上還猶如雨后春筍般遍地開花了一處處角樓瞭望塔、馬面墩臺、炮樓、箭樓和火炮、大型弓弩等武器的發(fā)射臺,城門都新建了閘樓,主城門內都修建了甕城和月城。
城墻外,同樣多得就像蟻群的工匠和民夫在清理、挖深、拓寬著護城河,在挖掘著環(huán)繞全城的多道寬深的壕溝和遍地開花的陷坑,在排設著鹿角拒馬等障礙物。
整座揚州城正一天一個樣子,從一座繁華的商業(yè)大城轉變?yōu)橐蛔瓏?、堅固的大型軍城?
揚州城此時的人力資源非常充足,原本揚州城所在的江都縣全縣有八十多萬人,幾個月下來,大量的城外人口包括外地難民、流民和揚州府別地州縣的人口絡繹不絕地涌入,全城人口已高達一百三十多萬,且每天每夜還在繼續(xù)增加著。
最重要的是,這么多的人口,督師幕府和州府衙門卻不組織他們從事耕種農事,秋天時,揚州府在秋收后要求全府農民不再為來年農事松土播種,農務基本上中斷了,收割完莊稼的田地大片大片地荒蕪著長草,同時停止征收糧食農稅,讓民眾手里有更多的儲備糧應付明年。
農務既已中斷,太多的人“閑著沒事干”,正好為揚州的固城工程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
從城外進入城里視察,眼前所見的一幕幕同樣讓夏華十分欣慰,城里比以前“擠”多了,因為人口激增,但社會秩序大致上良好,一隊隊衙役、揚州衛(wèi)的官兵在大街上晝夜兩班倒地巡邏著,確保秩序穩(wěn)定如常。
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由揚州鎮(zhèn)總兵官黃蜚直接統(tǒng)領的揚州衛(wèi)已有一萬三千多人,并且兵員素質基本上都是過關的,老兵都是經過篩選的,新兵同樣都經過篩選,絕非濫竽充數(shù)的烏合之眾,史德威的督標營已有五千多人,夏華的鎮(zhèn)團練已有一萬五千多人——對外聲稱“一萬多人”——整個揚州明軍的整體面貌煥然一新。有錢好辦事,史可法現(xiàn)在完全不愁錢糧用。
城里的所有城區(qū)已經過重新規(guī)劃,特地劃出了十多塊作為專門的軍用區(qū)域,有的是軍營,有的是兵工廠、火器局,有的是糧草物資倉庫所在地,因為有錢,大運河上舟船如梭,陸路官道上車水馬龍,從外地主要是江南各地批量購買的糧食草料、建材、各種軍工原料、鐵料、燃料、衣被布帛、藥材藥品等大宗物資以百川歸海之勢源源不斷地運到揚州城里被囤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