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前朝官袍,樣式古舊,卻異常干凈。
    他身形修長,頭發(fā)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后,花白相間。
    他的臉上布滿了溝壑,每一道皺紋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但一雙眼睛卻清亮得嚇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身上沒有任何氣勢,卻讓那只刀槍不入的鐵甲尸,抖得像風中的篩子。
    “你是誰?”蘇云開口,聲音在地宮里回蕩。
    他手里的“開罐器”沒有放下,依舊對準著那個方向,只是目標從鐵甲尸換成了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老者。
    老者沒有看蘇云,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被嵌進墻里,胸口破了個大洞的鐵甲尸身上。
    他嘆了口氣,那聲音像是從古井里撈出來的,帶著一股子腐朽的潮氣。
    “又弄壞一個,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下手就是沒個輕重?!?
    他說著,慢悠悠地走到鐵甲尸面前,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破碎的甲片上輕輕敲了敲。
    “修起來,又要費不少功夫?!?
    蘇云瞇起了眼睛。
    這老頭,把這兇殘的怪物,當成了自家需要修理的玩具。
    “我再問一遍,你是誰?”蘇云的聲音冷了下來。
    老者這才轉(zhuǎn)過頭,那雙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蘇云,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開罐器”上。
    “你這東西,不屬于這里。”他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卻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你呢?你就屬于這里?”蘇云反問。
    “我?”老者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我一直都在這里?!?
    他指了指腳下的地,又指了指頭頂?shù)暮诎怠?
    “從這座皇陵建好的那天起,我就在了?!?
    徐耀祖在井上聽不到下面的對話,只覺得地底的動靜停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急得直跺腳。
    “沈大人,這……這下面怎么沒聲了?蘇大人他……他不會有事吧?”
    沈策依舊如標槍般站立,只是握刀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等著。”
    地宮里。
    蘇云心里盤算著。
    這老頭,要么是在吹牛,要么……就是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觀星者的人?”蘇云試探著問。
    “觀星者?”老者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一群自作聰明,想偷主人家東西的耗子罷了?!?
    他看向蘇云,目光深邃。
    “你,不是他們的人。你身上沒有那股子臭味?!?
    “那你又是誰?總得報個名號吧?不然我這開罐器一不小心走了火,把你這把老骨頭拆了,找誰說理去?”蘇云晃了晃手里的家伙。
    老者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蘇云的威脅有些好笑。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守墓人?!?
    “外面那幫宗人府的也是守墓人,跟你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們守的是陵,我守的是陵下面的東西?!崩险咧噶酥改菞l新出現(xiàn)的,更加深邃的通道。
    “年輕人,聽我一句勸,回去吧?!?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群耗子把你引到這里來,就是想借你的手,去開他們開不了的門?!?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你手里的東西雖然厲害,但對付那頭畜生,還不夠看。它要是醒了,整個京城都得跟著遭殃?!?
    蘇云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老頭的話,半真半假,但有一點他沒說錯。
    觀星者那幫人,確實是在拿他當槍使。
    “行吧?!碧K云突然收起了“開罐器”,拍了拍手,“既然老前輩都發(fā)話了,我這個晚輩也不能不給面子。今天就到這,我上去喝茶了?!?
    他說走就走,轉(zhuǎn)身就朝著來時的繩索方向走去。
    那干脆利落的樣子,反倒讓老者愣了一下。
    “你不繼續(xù)往下走了?”
    “走啊,為什么不走?”蘇云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不過不是今天。等我回去研究一下,搞個威力更大的‘開罐器’增強版,再下來給您拆個門助助興?!?
    說完,他抓住繩索,身形敏捷地向上攀爬而去。
    老者站在原地,看著蘇云消失在井口的黑暗中,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那個已經(jīng)徹底沒氣了的鐵甲尸,又搖了搖頭。
    “這小子……比那群耗子,還難纏?!?
&-->>nbsp;   ……
    當蘇云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在井口時,徐耀祖“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抱著蘇云的大腿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