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空氣,隨著沈策吐出的兩個字驟然變冷。
    皇陵。
    徐耀祖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能塞進一個雞蛋的形狀。
    他想說話,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干響。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周朝的龍脈所在,是歷代先帝安寢的禁地。
    別說一個反賊,就是當(dāng)朝一品大員,沒有圣旨,靠近一步都是死罪。
    “皇……皇陵?”徐耀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感覺舌頭都在打結(jié),“他……他怎么進去的?瘋了嗎?”
    蘇云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
    他臉上看不出半點驚訝,反而像是聽到一件意料之中的小事。
    “老鼠被貓追急了,只要有洞,管它里面是糧倉還是茅房,都會一頭扎進去。”
    蘇云拿起桌上的橘子,慢條斯理地剝開。
    他瞥了眼還處在震驚中的徐耀祖,繼續(xù)說道:“更何況,那地方,說不定本來就是他們的老窩之一?!?
    這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徐耀祖混亂的腦子。
    他想起了冷宮枯井下的地宮,想起了廢太子趙恒,想起了那些關(guān)于前朝的秘聞。
    “大人您的意思是,觀星者……和皇陵有關(guān)系?”
    “關(guān)系大了去了?!碧K云把一瓣橘肉丟進嘴里,“你以為前朝皇帝求長生,煉丹藥,搞出來的那些爛攤子,都干干凈凈埋進土里了?”
    他拍了拍手,指了指堪輿圖上京城的方向。
    “那下面,可比咱們腳下這蘇州城,熱鬧多了?!?
    徐耀祖聽得后背發(fā)涼。
    他感覺自己跟著蘇云,正在揭開一個隱藏在王朝光鮮外表下的,巨大而腐爛的膿瘡。
    沈策依然單膝跪地,姿勢沒有任何變化。
    他等蘇云說完,才繼續(xù)開口:“大人,天璣進入皇陵范圍后,我們的人便無法再跟進。那里的禁軍和暗哨,隸屬宗人府直轄,非天策府所能滲透?!?
    “不用跟了?!碧K云擺擺手,“狗已經(jīng)回窩了,咱們站在門口聽動靜就行。硬闖進去,那是莽夫干的事。”
    他看著沈策:“讓你辦的另一件事呢?”
    沈策眼中閃過一抹微光:“幸不辱命?!?
    話音剛落,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風(fēng)塵仆仆,身上還帶著血腥氣的漢子沖了進來,單膝跪倒在沈策身后。
    看他肩頭的狼頭刺青,是餓狼營的人。
    “啟稟大人!”漢子聲音嘶啞,卻透著興奮,“蜀中捷報!三日前,我等按計劃突襲唐家堡外圍,成功焚毀火藥工坊三座,炸毀硝石庫存兩處!唐門護衛(wèi)死傷過百!”
    漢子從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裹,雙手呈上。
    “此乃按大人吩咐,留于唐家堡大門的信物?!?
    沈策接過,轉(zhuǎn)呈給蘇云。
    蘇云打開油布,里面是一塊被火焰熏黑的木牌。
    木牌上,用刀鋒刻著一行歪歪扭扭,卻力透木牌的字。
    “時代變了,大人。”
    徐耀祖湊過去一看,整個人都傻了。
    這熟悉的句式,這囂張的語氣,不是蘇云的風(fēng)格還能是誰?
    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徹底宕機了。
    “唐……唐家堡?”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大人,您……您什么時候……”
    人在江南,運籌帷幄,彈指間就將七大家族玩弄于股掌。
    這已經(jīng)超出了徐耀祖的想象。
    可誰能想到,就在他們攪動江南風(fēng)云的同時,蘇云的另一只手,竟然已經(jīng)伸到了千里之外的蜀中,給了那個神秘的唐門一記重拳?
    這……這已經(jīng)不是人了。
    這是什么?
    八爪魚嗎?
    “這就叫多線程操作。”蘇云把木牌丟在桌上,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你以為我天天跟你在這兒掰扯江南這點破事,腦子里就沒想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