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烏煙瘴氣的陸府不同,國公府的清暉園中,卻是其樂融融。
裴策(裴念-->>青)在國公府的日子過得極好。周氏本就因裴晏清的病而心懷愧疚,如今見這個孫子聰慧伶俐,又乖巧懂事,便將滿腔的慈愛都傾注在了他身上,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最好的。
這日,裴策正在花園里跟著乳母玩蹴鞠,皮球滾到了假山后。
他顛顛地跑過去撿,卻聽見兩個灑掃的丫鬟正在假山后頭嚼舌根。
“哎,你聽說了嗎?外面都在傳,陸府那位夫人,又在背后說咱們世子妃的壞話呢。”
“怎么沒聽說?說咱們世子妃面上瞧著和善,實則心腸歹毒,苛待繼子,連口飽飯都不給小公子吃呢!”
“呸!她也不瞧瞧,小公子如今被世子妃養(yǎng)得多好?白白胖胖,知書達理,比她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假千金,強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自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就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真是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惡心人!”
裴策小小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他聽懂了。
那個壞女人,在說他母親的壞話!說母親對他不好!
小家伙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撿起皮球,轉(zhuǎn)身就往沈青凰的院子里跑。
“母親!母親!”他一頭扎進沈青凰的懷里,眼圈紅紅的,聲音里帶著委屈的哭腔。
沈青凰正在看管家送來的府中賬目,見他這副模樣,連忙放下賬本,將他抱到腿上坐好,柔聲問道:“策兒這是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
“她們……她們說,那個沈玉姝,說母親的壞話!”裴策仰起小臉,氣鼓鼓地告狀,“她說母親對策兒不好!”
沈青凰聞,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依舊溫和。
她拿出帕子,替裴策擦了擦額角的汗,輕聲道:“嘴長在別人身上,她們愛說什么,便讓她們說去。策兒只要知道,母親對你好不好,就夠了?!?
她摸了摸裴策的頭:“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無需為不相干的人,動氣傷神,明白嗎?”
裴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看著母親那雙沉靜的眼眸,他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卻奇跡般地平復(fù)了下來。他重重地“嗯”了一聲,將小腦袋靠在沈青凰的肩上。
待裴策被乳母帶下去用點心后,沈青凰臉上的溫和才緩緩?fù)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霜?
她對白芷吩咐道:“去,把沈玉姝近來在外面散播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給我整理出來。再去找?guī)讉€京中最有名的茶樓說書先生,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白芷心領(lǐng)神會:“世子妃的意思是……”
“她不是喜歡說嗎?”沈青凰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那就讓她說個夠。只不過,這故事的主角,得換一換。我倒是很想聽聽,京城的百姓們,會如何評說一位夫人,處心積慮模仿國公府世子妃,卻屢屢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趣聞?!?
“是,奴婢這就去辦!”
不出三日,京中各大茶樓酒肆,便悄然流傳開了一段新的話本子。
這故事里,沒有指名道姓,卻處處都是影子。
說的是一位出身不高、僥幸嫁入高門的“玉夫人”,如何艷羨那位風(fēng)華絕代的“凰妃”,從衣著首飾到談舉止,無一不模仿,結(jié)果卻在壽宴上彈斷琴弦,在宮宴上穿錯衣裳,鬧出了無數(shù)笑話。
故事編得活靈活現(xiàn),細(xì)節(jié)滿滿,極富趣味性,很快便成了京中百姓茶余飯后的最佳談資。
臨江月內(nèi),云照搖著折扇,笑得前仰后合,對裴晏清道:“晏清,你這位世子妃,可真是個妙人!兵不血刃,就讓沈玉姝在京城里再也抬不起頭來了。現(xiàn)在外面都叫她‘效顰夫人’,聽說陸將軍已經(jīng)好幾日沒踏進她的院子了?!?
裴晏清靠在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不出情緒。
云照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不過,我總覺得這故事還差點火候,不夠……致命。”
裴晏清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哦?”
“光說她模仿失敗,終究只是閨閣趣聞。若是能添些她品行不端、心腸歹毒的實證,那才叫她永世不得翻身呢!”
裴晏清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上次宮宴,她為了模仿青凰的天水碧宮裝,戴了一支不相配的赤金簪子,結(jié)果被安樂公主當(dāng)眾嘲笑。還有,去年秋狝,她學(xué)青凰騎馬,結(jié)果從馬上摔下來,險些沖撞了圣駕。把這些細(xì)節(jié),也讓說書先生添進去。”
云照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妙!實在是妙!這些事,可都是發(fā)生在大庭廣眾之下,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她抵賴!晏清啊晏清,你這是嫌你夫人燒的火不夠旺,親自上去添柴啊!”
裴晏-清沒有理會他的調(diào)侃,只是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玉佩,唇角,若有似無地向上彎了彎。
他的女人,他的人,自然只有他能護著。
旁人,無論是說一句,還是動一下,都得付出代價。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