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親自教養(yǎng)他,讓-->>他成為我的眼睛,我的手,我最忠誠的刀。他將繼承國公府的爵位,擁有無上榮光,而他需要付出的,僅僅是……絕對的忠誠。”
裴晏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纖細,卻蘊含著令人心驚的力量。
他原以為,她只是想找個孩子來應付差事。
卻沒想到,她竟是在布局,在為自己培養(yǎng)一個未來的、絕對的親信與勢力。
這個女人,她的野心與謀算,遠比他想象的要深,要大。
他忽然覺得,他們之間這場所謂的“交易”,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好。”
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個字。
沈青凰回過頭,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她以為,他會多問幾句,甚至會反對。
裴晏清卻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激賞,有縱容,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與她如出一轍的,對獵物的興奮。
“人選的事,夫人不必操心?!彼龡l斯理地重新為自己斟滿一杯茶,裊裊的白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臨江月,最擅長的,就是從陰溝里,找出蒙塵的明珠。”
他將“明珠”二字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篤定。
“三日之內(nèi),我會將符合夫人所有條件的孩子,送到你面前?!?
他這是……在幫她?
沈青凰看著他,心中第一次對這個名義上的夫君,生出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審視。
他不僅不阻止,反而主動出手,為她的計劃添磚加瓦。
他究竟想做什么?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裴晏清端起茶杯,朝她遙遙一敬,唇邊的笑意更深。
“夫人不必如此看我?!彼p聲道,聲音被熱茶的霧氣熏得有些朦朧,“你我,是合作關系,不是嗎?”
“你的刀,用得順手了,自然……也是我的刀?!?
暖閣內(nèi)的空氣,因裴晏清那句“你的刀,也是我的刀”而凝滯了一瞬。
那話語輕飄飄的,卻又重若千鈞,既是盟友間的默契,又帶著一絲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掌控。
沈青凰長睫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她緩緩抬眼,迎上裴晏清那雙含笑的鳳眸,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世子這話,青凰記下了。既是‘我們’的刀,那這塊璞玉的來歷,便更需慎之又重?!?
裴晏清眉梢輕輕一挑,慵懶地往后靠了靠,姿態(tài)閑適,仿佛方才那番暗藏機鋒的對話不過是尋常閑聊。
“哦?夫人的意思是?”
“臨江月能找到身世干凈的孤兒,我相信?!鄙蚯嗷俗叩剿媲?,隔著一張紫檀木小幾,與他對坐下來,目光平靜而堅定,“可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即便記在我名下,也終究是無根之萍。堵得住一時悠悠之口,堵不住日后有心人的攻訐。他們會說,國公府的爵位,竟傳給了一個不知從哪個陰溝里刨出來的野種?!?
她的話說得直白而刺耳,卻是一針見血的現(xiàn)實。
裴晏清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審視。
他原以為她只是想找個好控制的工具,卻沒料到,她竟已想到了十年、二十年之后。
“所以,夫人有更好的主意?”他慢條斯理地問,指尖在溫熱的茶杯壁上輕輕劃過,那動作優(yōu)雅,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鎮(zhèn)國公夫人說的沒有錯,我們需要從裴氏過繼?!鄙蚯嗷撕敛槐苤M地對上他的視線,“我要一個姓裴的孩子?!?
此一出,裴晏清的動作猛然一頓。
他定定地看著她,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病氣、七分算計的鳳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純粹的、毫不掩飾的驚詫。
“姓裴?”他幾乎是咀嚼著這兩個字,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沙啞,“夫人可知自己在說什么?裴家宗室旁支,盤根錯節(jié),哪一個不是人精?你選一個回來,是想給自己添個助力,還是想請一尊甩不掉的菩薩,身后還跟著一大家子牛鬼蛇神?”
“世子多慮了?!鄙蚯嗷说谋砬闆]有絲毫變化,冷靜得近乎冷酷,“我為何要選那些‘人精’?我要的,是一個同樣無所依傍,最好是……被裴家遺忘在角落里,自生自滅,甚至被視為恥辱的孩子?!?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決斷力:“這樣的孩子,出身正統(tǒng),姓氏無可指摘,足以讓所有非議都閉嘴。而他被家族拋棄的經(jīng)歷,會讓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抓住機會,比任何人都懂得忠誠于將他從泥潭里拉出來的人。最重要的是……”
她微微傾身,一字一句,如同在裴晏清的心湖中投下巨石:“一個被家族厭棄的旁支子,能繼承國公府的爵位,對他而,是天大的恩賜。為了守住這份恩賜,他會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我……長命百歲,穩(wěn)坐高臺?!?
這番話,如同一把最鋒利的解剖刀,將人性中最深沉的欲望與恐懼剖析得淋漓盡致。
裴晏清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明明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裙,眉眼清淡,瞧著甚至有幾分柔弱。
可她說出的話,卻比朝堂上那些老狐貍的權謀算計,還要來得冷血,來得透徹。
她不是在找一個孩子,她是在鑄造一件最完美的武器。
一件以“血脈”為鞘,以“恩情”為柄,以“欲望”為刃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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