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猛地甩開她，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決絕而冷酷。

沈玉姝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渾身抖如篩糠，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卻比身體更冷。

她看著陸寒琛消失的背影，眼中第一次充滿了恐懼和茫然。

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冰冷的地面透過薄薄的衣料，將寒意一絲絲滲入沈玉姝的四肢百骸。

陸寒琛那句“把你像條真狗一樣，鎖在這院子里，一輩子”的威脅，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盤旋，讓她渾身不住地顫抖。

脖頸上被扼住的痛楚火辣辣的，提醒著她方才離死亡有多近。

為什么……？

前世，陸寒琛明明就是借著鹽鐵之事，搭上了東宮的線，從此才有了起家的資本！

她不過是想讓這條路走得更順一些，更早一些，怎么會變成這樣？

“蒼蠅”……“野狗”……

這些羞辱的詞匯，不僅是砸在陸寒琛的臉上，更是狠狠地抽在她的心上。

她重生歸來，本以為手握乾坤，可以輕易將沈青凰踩在腳下，可現(xiàn)實卻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她，一切都脫離了掌控。

是沈青凰！

一定是沈青凰那個賤人！

她嫁給了裴晏清，攪亂了國公府的局勢，所以連帶著影響了朝堂！

對，一定是這樣！

沈玉姝的眼中迸發(fā)出怨毒的光芒，她死死攥著拳，指甲掐進(jìn)掌心，用疼痛來壓制內(nèi)心的恐懼與茫然。

她不明白其中的關(guān)竅，只能將所有的失敗，都?xì)w咎于她最痛恨的人。

而在她自怨自艾，尋找著虛無縹緲的借口時，關(guān)于陸寒琛在王霖面前自取其辱的消息，已經(jīng)化作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飄入了國公府。

暖閣內(nèi)，棋盤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爐上好的金絲楠木炭，燒得正旺，將一室的藥香都熏得暖融融的。

長風(fēng)垂首立于一側(cè)，簡意賅地將從“臨江月”探來的消息稟報完畢，包括王霖那些毫不留情的羞辱之詞。

“……王霖說，陸寒琛此舉，連野狗都不如，頂多算是一只嗡嗡叫的蒼蠅，想讓太子死得更快一點。”

話音落下，室內(nèi)一片靜謐。

片刻后，一聲極輕的嗤笑打破了沉默。

沈青凰正端著一碗剛溫好的燕窩粥，用銀匙輕輕攪動著，聞，她眼皮都未抬，唇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蒼蠅逐臭，本性如此。倒也不算說錯?！?

裴晏清斜倚在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目光卻并未落在書頁上。他看著沈青凰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桃花眼中漾開一絲玩味的笑意：“夫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蠢事，有什么好意外的？”沈青凰舀起一勺晶瑩的粥，送到他唇邊，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jīng)做過千百遍，“沈玉姝只知前世陸寒琛靠東宮發(fā)跡，卻不知時移世易。彼時太子如日中天，收攏一個武夫不過是閑棋一枚。此刻東宮自身難保，陸寒琛還想以‘兵’‘權(quán)’二字去投誠，這不是忠心，是催命。”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卻將局勢剖析得淋漓盡致。

裴晏清順從地張口，將那勺溫?zé)岬难喔C粥咽下，喉結(jié)微動，目光卻始終鎖著她的臉：“夫人倒是將他們夫婦的心思，看得通透?！?

“不是我看透了他們，是他們太過淺薄，一眼就能望到底?！鄙蚯嗷朔畔峦?，用帕子擦了擦手指，鳳眸中寒光乍現(xiàn)，“他們以為鹽鐵是塊肥肉，削尖了腦袋想啃一口，卻不知這塊肉，從一開始就注定要腐爛發(fā)臭。”

“哦？”裴晏清來了興致，他放下書卷，身體微微前傾，“此話怎講？”

沈青凰的目光飄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早已發(fā)生過的一幕：“鹽鐵專賣，利在國庫，卻與民爭利。底下經(jīng)辦的商家，為了牟取暴利，必定會官商勾結(jié)，缺斤短兩，以次充好。屆時民怨沸騰，朝野攻訐，陛下為平息眾怒，必定要尋幾個替罪羊出來開刀問斬。第一個沖上去搶這塊肉的人，就是死得最快的那個。”

前世，因此事被抄家滅族的皇商，足有三家。血流成河，至今歷歷在目。

裴晏清長睫微垂，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深邃光芒。他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動作優(yōu)雅從容，仿佛在品味的不是茶，而是她話中那層層疊疊的機(jī)鋒。

“夫人所，確是老成之見?！彼p啜一口，才緩緩道，“不過，臨江月昨夜傳來一個有趣的消息。戶部尚書胡廣年，為了此事，已經(jīng)愁白了半邊頭發(fā)。”

沈青凰眉梢微挑，看向他，“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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