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匪們哄鬧之時。
陳遠更是裝出一副驚恐無比的樣子。
此時,聽到柳青妍的聲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回答:
“回這位女爺,小人本是赴京趕考的書生,家道中落,盤纏用盡。
“見世道艱難,百姓困苦,又有北方戎狄常年寇邊,便心生憤慨,欲棄文從武,投身軍旅,保家衛(wèi)國。
“哪曾想……哪曾想那張姜將軍不問青紅皂白,見我……見我……”
說到此處,陳遠臉上露出“悲憤”之色:
“便強行將我擄入營中,充作男寵……后來……后來便被各位女爺所擒,落入此地?!?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
既解釋了他的書生氣質(zhì),又解釋了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運送男寵的車隊里。
柳青妍靜靜地聽完,不置可否道:
“口說無憑。
“你既是書生,便請當場作詩一首。
“若能讓我滿意,今日,可免你皮肉之苦?!?
作詩?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陳遠身上。
有看戲的,有嘲諷的,也有幾分好奇。
馮四娘聞,也來了興致,抱著雙臂看戲:
“好!老娘也想看看,你這俊俏的小書生,能有什么花樣!”
陳遠垂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抄誰的?
李白?
太飄逸,不符合眼下邊塞匪寨的肅殺氣氛。
杜甫?
太沉郁,這群女匪徒怕是聽了就想打瞌睡。
必須是一首氣勢磅礴,意境雄渾,能瞬間鎮(zhèn)住場子的詩!
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合適的。
罷了!
現(xiàn)揉吧!
陳遠在帳中踱步,故作沉吟,仿佛在醞釀情緒。
一步,兩步。
見陳遠如此。
整個營地的嘈雜聲,仿佛都被他這緩慢而充滿節(jié)奏的腳步聲所壓制。
所有人的目光。
都下意識地跟隨著他的身影。
馮四娘抱著手臂,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
想看看這俊俏的小白臉能玩出什么花樣。
柳青妍的眸光則愈發(fā)專注。
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zhì)正在發(fā)生微妙的變化。
那股慌亂正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凝如山的氣度。
終于,陳遠站定。
他望向夜空,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僅僅十個字。
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口!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女匪們,瞬間噤聲。
一幅難以喻的宏大畫卷,在她們腦海中轟然展開。無垠的沙漠,筆直的狼煙,壯闊的長河,渾圓的落日。
簡單,直接,卻又磅礴大氣到令人窒息!
柳青妍當場呆立。
她整個人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一雙清冷的眸子,瞬間被無與倫比的驚艷所填滿!
好詩!
不,這已經(jīng)不能用好詩來形容了!
這是神來之筆!
她酷愛詩文,自問閱遍大周朝所有名家佳作。
卻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
有人能用如此簡單的十個字,勾勒出這般震人心魄的邊塞景象!
不等眾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陳遠的聲音再次響起,語調(diào)陡然轉(zhuǎn)為激昂與肅殺。
“烽燧連云暗,鐵騎踏雪寒。”
“雕弓挽明月,戰(zhàn)鼓震山連?!?
“愿請長纓去,男兒志戍邊!”
一句句,一聲聲。
金戈鐵馬,撲面而來!
仿佛能看到連綿的烽火臺與云層相接,能聽到鐵甲騎兵在風雪中奔馳的冰冷聲響。
能感受到戰(zhàn)士們挽弓如月、聽鼓征戰(zhàn)的豪邁!
最后一句“男兒志戍邊”,更是擲地有聲。
將一個心懷壯志、卻報國無門的書生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
詩畢。
全場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女匪都呆立當場,她們雖不懂平仄格律,但那股撲面而來的鐵血豪情,卻讓她們這些刀口舔血之輩,也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
這……這是一個男寵該有的氣魄?
“好……好詩!”
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嘆,從柳青妍口中發(fā)出。
她霍然起身,看向陳遠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變了。
不再是審視,不再是好奇,而是一種發(fā)現(xiàn)了絕世瑰寶般的驚艷與欣賞!
馮四娘愣住了。
她看看徹底失態(tài)的柳青妍,又看看周圍那些被鎮(zhèn)住的手下。
心中雖不懂那幾句詩好在哪里,但也立刻明白了——自己這次,真的撿到寶了!
而且是遠超想象的至寶!
她臉上的玩味瞬間化為濃濃的占有欲與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