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又不是讓咱們現(xiàn)在立刻入宮?!?
喬嫣然拉住急得跟飛似的巧慧,指了指她手里沉甸甸的荷包。
“才得了重賞,不得請我去京城最好的酒樓,吃上一頓?”
相處一月,巧慧對自家主子的性情,約莫有了了解。
重原則而輕縟節(jié),并不是安王那等,將奴才不當(dāng)人看的。
她故作一臉肉痛不舍,緊緊握住荷包,“那請吧,主子您胃口不大,奴婢還是請得起明月樓一頓飯的。”
到了明月樓,喬嫣然自然沒有真讓巧慧掏腰包。
訂了個視野開闊的雅間,將明月樓的招牌菜都點了一遍。
待菜都上完了,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子,巧慧饞且心疼錢。
“主子,這么多,咱們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剩下的就讓伙計送去給乞兒,浪費不了。”
喬嫣然直接拉著巧慧坐下,給她塞了一雙筷子,“入宮后,可沒這樣自在的日子了,今日暫且把那些規(guī)矩放放吧?!?
巧慧之前并未真正入過宮,被選中當(dāng)宮女后,不知打點,直接被派去了皇陵。
所以,能跟著喬嫣然從皇陵到皇宮,她一直都充滿期待。
可聽了主子話中若有似無的嘆息,她那顆激動雀躍的心,也蒙上了一層惴惴不安。
喬嫣然余光掃到了巧慧戳米的動作,并未安慰。
皇宮看似富麗堂皇,實則一著不慎,便會落得凄慘下場。
她故意這么說,就是想壓一壓巧慧的期待,讓她心有警惕。
不過這頓飯可花了她不少銀子,不好好品嘗也太暴殄天物了。
“巧慧你不餓?。磕沁@道你最愛的紅燒豬肘,我就替你笑納了——”
喬嫣然作勢要將巧慧面前香噴噴的肘子端走。
巧慧立刻伸手護住了自己的真愛,哪里還顧得上杞人憂天。
“主子您自己說了,要保持體態(tài),不能吃得太油膩?!?
喬嫣然不依不饒,“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主子今日,就是要過上一過!”
主仆二人嘻嘻哈哈,便是無酒下菜,也吃得盡興熱鬧。
直到一口也塞不下了,巧慧擦擦嘴,起身去喚小二將剩下的,拿去給蹲守在酒樓后門的乞丐。
喬嫣然則捧著一杯清茶,站到大開的窗戶前,賞京城夜景。
除了商坊,遠處的住宅區(qū)基本都黑壓壓一片,偶有幾盞燈火。
故此,有一家燭火通明,宛如白晝,就格外顯眼。
遠遠的,也能看見府里掛滿了紅綢,門口還有燃盡的一地鞭炮。
正門上的字看不大清楚,可喬嫣然卻知道,那是——上官府。
她再也回不去的家。
接旨的時候,她特地給宣旨太監(jiān)多塞了銀子,從他口中得知,此番入選有哪些人。
汪姐姐得封貴人,她高興也不意外。
上官妍心被封為才人,也在她的預(yù)料之中。
果然,上官家定會為了上官妍心入選,大肆慶祝。
唯一值得她高興的,是如今上官妍心明面上的生母,是她的母親。
有個在宮中做主子的女兒,想來母親在府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今日選在明月樓用飯,借此一觀曾經(jīng)的家才是真正目的。
喬嫣然最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正要合上窗戶時,空中忽然飄來了一張素白的紙錢。
她愣了愣,爾后立刻伸手去接。
那張紙錢宛如有生命似的,飄落在了她的掌心。
上面有墨痕未干的字跡,字字見拙,比之初學(xué)孩童還要不如。
“吾愛之女,以汝為傲,望汝安息,長念無盡。”
無悼念者名姓,亦無祭者名姓。
可她知道,她知道
酒樓后門,明月樓的伙計提著滿滿一桶的殘羹,喂豬似的,倒在了一個臟兮兮的石槽里。
周遭的乞丐一哄而上,上去爭搶。
其中,一高瘦的乞兒,眼疾手快,先撈了一個雞腿,退到墻根處慢慢享用。
還不急不忙地和明月樓的伙計搭話。
“誒小二哥,這是哪間的客人,如此大方?”
點了這么多菜,樣樣至少剩了一半。
伙計隨手向上一指,“喏,那間?!?
高瘦乞兒抬頭看去,只看見窗邊一道被月光浸染半身的倩影。
忽的,他用干凈的手背蹭了蹭額頭。
“下雨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