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素心的傷勢實在太重。
許是今日心弦松了,痛感和乏力感加倍于身。
從醒來洗漱換藥,再到用早膳,都沒離開過床,由巧慧一一伺候完成。
巧慧說,皇上下令要帶她入宮。
可這不對??!為什么?。?
按她本來的計劃,應該是安王大逆不道,被簫景鴻一腳踢出京城。
再等簫景鴻返回皇宮,在這皇陵,她上官素心便可以徹底橫著走了。
睡過皇帝,惹過安王,最后好好活下來,皇陵誰還敢觸她的霉頭。
千算萬算,沒算到簫景鴻腦子抽筋。
他才登基一年,第一次來皇陵祭祖,睡了宮女已是大逆不道,居然還要把人帶回皇宮。
真當御史的筆桿子是裝飾嗎?
好,就算他不怕被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
那有沒有想過,她上官素心,頂著個罪奴身份入宮。
算她心大,不在乎旁人目光,可太后呢?
人太后親生的就倆兒子,一個,她睡了,一個想睡她手被廢了。
“巧慧,把窗子開大些?!鄙瞎偎匦耐纯嗟胤藗€身,“我好像要窒息了......”
“主子,御醫(yī)說您受不得風?!鼻苫鄄恢趲状瓮窬芩拿?。
掰了掰自己的手指頭,“您說要窒息都第八回了,御醫(yī)也來看了,說是您的幻覺?!?
“你今早還說,有什么事,我盡管吩咐?!鄙瞎偎匦挠脑沟仄沉饲苫垡谎?。
巧慧實誠地點了點頭,“沒錯。可皇上也吩咐了,若回宮前主子您有什么三長兩短,奴婢這條小命,也就沒了?!?
上官素心和巧慧大眼瞪小眼,瞪得都要干了,屋外忽然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奴才特來向喬主子請安?!?
“康——公公?!鄙瞎偎匦囊鈭D鯉魚打挺未果,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慢慢躺回原位,硬撐著吩咐巧慧道:“讓他進來?!?
康公公被巧慧領(lǐng)進來后,頭都沒抬一下,便跪在地上給上官素心磕了個頭。
“奴才康全福,見過喬主子,不知喬主子的傷——”
“康公公,這些客套話,咱們就免了吧?!?
上官素心側(cè)躺著,和康公公面前,隔了一扇透光的屏風。
她盯著屏風后,那個隱隱約約的身影,“你那聽話的徒弟,傷勢如何了?”
康公公對上官素心,比懲治桃紅那日還要恭敬。
回話的時候依舊跪著,笑容一刻不敢落下,“勞喬主子掛懷,小寧子傷得不算重,上過藥,已無大礙。”
頓了頓道:“定不會妨礙喬主子隨御駕返宮的行程?!?
醒來半日,上官素心并未只沉浸在,要入宮的噩耗里。
她知道,簫景鴻一旦決定了的事,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為了自己打算,她吩咐巧慧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藥給小寧子。
并向皇上求情,讓她入宮時,除了巧慧,再帶一個小寧子隨侍。
簫景鴻似乎忙著處理安王,今日并未露面。
不過讓魏恩轉(zhuǎn)達,同意了她的請求。
“我記得,你有兩個徒弟?!鄙瞎偎匦睦页0汶S意。
一雙含情目,卻滿是無人看得見的審視和探究。
“難道小寧子和你沾親帶故?不然,昨日怎不見你讓另一個也來當回英雄?!?
“回主子的話,老奴確實有兩個徒弟,不過都是離宮前認的,沒什么血緣關(guān)系?!?
康公公依舊陪笑,談及兩個徒弟,除了諂媚多了幾分真誠。
“小寧子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又向來老實,能隨主子入宮,指定不會給主子添麻煩?!?
“小福子么,是個皮猴子。再說,老奴養(yǎng)了他們這么多年,跟前也得留人養(yǎng)老送終不是?!?
聽了他的回答,上官素心一時無。
太監(jiān)無根無塵,可并非無心無情。
至少康公公為這兩個徒弟費的心,當?shù)闷鹉蔷?,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依兩人的性情而,確實是小寧子更適合入宮奔前程。
宮中活得久的奴才,不是機靈掐尖的,而是那些悶頭聽話的。
更難得的,小寧子連親緣都斷干凈了。
待康公公老死,他便徹底成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這樣的人,用著更放心。
“桃紅的事,加上昨日兩件事,我承你這個情?!?
上官素心收起閑散的語氣,雖身子還虛弱,可承諾卻擲地有聲。
“只要小寧子如你所,是個老實的。日后我必拿他作心腹,不會隨意為棄子。”
她沒說一定會善待小寧子,或者保他一世榮華富貴。
甚至在不把他當棄子前,都有前置條件。
但康公公聽了這番承諾,反而更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