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葉家三女的心中,警鐘大作。
獨處一室?
研墨記錄?
隨時商議?
這說辭,怎么聽都像是為二人世界找的借口!
“好呀好呀!”
不等陳遠開口,葉紫蘇已經(jīng)搶先一步,臉上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親昵地挽住陳遠的胳膊:
“夫君寫故事,這等有趣的事,我們姐妹也想?yún)⒂^學習一下呢,也好為夫君解解悶?!?
葉窕云隨即溫柔附和:“是啊夫君,我等姐妹久居深閨,對這‘劇本’之事聞所未聞,正好開開眼界?!?
葉清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到了陳遠另一側,用行動表明了立場。
“太好了,我也要看陳大哥怎么寫故事!”
程若雪不明所以,只覺得人多熱鬧,拍著手笑道。
陳遠只當是娘子們好奇,又覺得大家一起熱鬧熱鬧,能給懷孕的她們解悶,便欣然點頭:“好,那便一起?!?
他完全沒注意到,身側三位娘子看向公孫煙的目光,已經(jīng)帶上了審視的意味。
公孫煙對這些情情愛愛之事毫不在意。
她關心的只有劇本,見陳遠同意,便率先轉身:“樓上雅間已經(jīng)備好筆墨,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上了二樓雅間。
陳遠當仁不讓地坐在主位,鋪開紙筆。
公孫煙則極其自然地站到了他身側,垂眸看著紙面,隨時準備研墨或是記錄。
這個位置,伸手便能碰到陳遠的肩膀。
稍一低頭,發(fā)絲幾乎要蹭到他的臉頰。
葉家三女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將程若雪拉到自己身邊,圍坐在一旁。
“若雪妹妹?!?
葉紫蘇看似無意地剝著橘子,將一瓣送到程若雪嘴邊,狀似閑聊地問道:
“這位公孫姑娘,平日里也總是這般……寸步不離地跟著夫君嗎?”
“是呀!”
程若雪毫無心機,一邊嚼著橘子一邊點頭:
“公孫姐姐可認真了!
“陳大哥不在的這些天,她每天都要來店里好幾遍。
“問我陳大哥何時回來呢,說劇本的進度不能耽擱?!?
每天問好幾遍?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重重砸進三女心湖。
葉家三女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對自己夫君絕對“意圖不軌”!
那邊,陳遠已經(jīng)開始奮筆疾書。
“水漫金山之后,白素貞力竭被擒,許仙悔恨交加,上金山寺懇求法海,愿代妻受過……”
陳遠一邊寫,一邊念。
公孫煙看得入神,時不時就某個細節(jié)與陳遠低聲討論。
“此處白素貞的唱詞,不應只有悲戚,更要有被背叛的憤怒和對孩子的擔憂,情感要更復雜?!?
“陳公子說的是,是我疏忽了?!?
陳遠點點頭,兩人湊得更近,幾乎頭碰著頭在紙上比劃。
這一幕落在葉家三女眼中,儼然就是最扎眼的“眉目傳情”、“打情罵俏”。
三雙美目中的溫度,一點點降至冰點。
終于。
最后一個字落下,劇本完成。
“呼……總算寫完了?!标愡h放下筆,長舒一口氣。
“夫君辛苦了。”
葉窕云幽幽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這故事里的白娘子,真是個奇女子。就是不知道,這般重要的角色,夫君打算讓誰來演呢?”
陳遠一愣。
隨即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公孫煙,坦道:“這……我倒是覺得,公孫姑娘氣質清而不冷,又精通音律,是白素貞最合適的人選。”
話音剛落。
陳遠便感到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帶著森然的寒意。
瞬間,陳遠求生欲上線,立刻補充道:
“不過!
“白素貞這個角色,情感層次非常復雜。
“前期是溫婉仙子,后期是為母則剛的堅毅母親,其中還有懷孕的情節(jié)……一個人演,恐怕難以盡善盡美?!?
陳遠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清了清嗓子:
“我看不如這樣,公孫姑娘風姿卓越,可演第一、二幕的白蛇。
“而窕云你端莊溫婉,如今又身懷有孕,演第三幕懷孕尋夫的白娘子,最是感同身受。
“最后一幕鎮(zhèn)壓塔下,再由公孫姑娘出演。
“至于青蛇,若雪妹妹活潑機靈,正合適!”
田靈兒不明所以,還在為這個巧妙的安排拍手叫好:
“太好了!這樣好多姐姐都能上臺了,一定很熱鬧!”
然而。
陳遠話音剛落,葉家三女的目光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銳利了。
好一個“兩廂顧全”!
葉紫蘇最先忍不住。
她挺著肚子,動作卻依舊靈巧,走到陳遠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夫君真是思慮周全。
“既然白娘子的人選都這般安排妥當了,那……與白娘子拜堂成親、恩愛纏綿的許仙……
“誰、來、演、呀?”
這個問題,才是關鍵!
葉窕云和葉清嫵的目光也瞬間鎖定陳遠。
她們倒要看看,自己的夫君,要如何回答。
許仙?
這還用問?當然是他自己!
老實說,陳遠不覺得哪個堂倌能演好這個角色。
畢竟,許仙首先樣貌就有要求,其次感情變化很大,尋常堂倌很難掌握。
可話到嘴邊,陳遠腦子“嗡”的一聲。
看著三位娘子那仿佛要吃人的神情,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陳遠終于反應過來,剛才那個自作聰明的安排,究竟踩了多大一個天雷!
“咳,這個嘛……”
求生欲爆棚的陳遠立刻打了個哈哈,強行轉移話題:
“許仙誰演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咱們的戲排得再好,沒有高檔次的觀眾來看,那也是白搭!”
話題轉移,眾女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高檔次的觀眾?”
“沒錯?!?
陳遠道:“我們要將‘東溪記’打造成齊州府,乃至整個北地的文化標桿。
“這第一場戲的觀眾就不能是尋常百姓,必須是那些真正有影響力、有話語權的達官顯貴。
“讓他們?yōu)槲覀儽硶?,為我們揚名!”
公孫煙對這些兒女情長本就不感興趣,但對事業(yè)的成功卻極為執(zhí)著。
她立刻接口,道:
“陳公子所極是,此事我早已在籌備。
“家母公孫大家,這幾日已經(jīng)去往其他州府,邀請一些她的故交好友、文人雅士,前來觀禮。”
公孫煙的話,像是在一鍋滾油里澆了一勺冷水,暫時壓下了沸騰的火苗,卻讓鍋里的氣氛更加詭譎。
葉家三女看著眼前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