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渡’它?!?
“可是,誰來渡?”
“由誰來判斷,它所行的善,是否已經(jīng)足夠償還它的惡?”
“由誰來保證,它在贖罪的途中,不會再次墮入魔道?”
“這個‘渡’的標(biāo)準(zhǔn),又在何處?”
這個問題,比之前的更加犀利!
也更加的,直指核心!
是啊。
道理說得都對。
但誰來執(zhí)行?
誰有這個資格,去衡量一個“魔”的功過?
是你秦修嗎?
還是西天佛祖?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一旦回答,便會陷入“由誰評判”的悖論之中!
所有剛剛被秦修折服的僧人,心又提了起來。
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秦修聞,卻笑了。
他搖了搖頭。
“大師,你又錯了?!?
“錯了?”忘憂大師一愣。
“錯在,你還在用‘我’、‘你’、‘他’來區(qū)分這個世界?!?
秦修說著,緩緩伸出了手,捏起了第三枚黑子。
“啪!”
棋子落下。
這一次,落子的位置,再次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落在了第一枚黑子和第二枚黑子之間!
那是一個“斷點”!
一個棋形上的明顯缺陷!
從棋理上講,這一手,不僅沒有加強黑棋的任何一方,反而讓原本獨立的“死子”和“閑棋”,被一個弱點,串聯(lián)了起來。
只要白棋攻擊這個“斷點”,黑棋的兩塊陣地,將同時陷入危機!
這又是一步臭棋!
一步比第一手“自殺”還要臭的棋!
“秦佛主,這……”玄弈大師都忍不住開口了。
秦修卻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著忘憂大師,平靜地說道:“大師問我,誰來渡?”
“答案,不是任何一個人?!?
他指著那枚作為“斷點”的第三枚黑子。
“是它?!?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是‘羈絆’?!?
“羈絆?”
忘憂大師的身體,猛地一震!
“沒錯,就是羈絆?!?
秦修的目光,變得悠遠(yuǎn)。
他仿佛沒有在看棋盤,而是看向了身后的秦命,看向了姚曦靈。
“一個再兇惡的魔頭,或許,他心中也有一個想要守護(hù)的人。為了這個人,他可以放棄屠刀?!?
“一個再圣潔的佛陀,或許,他心中也有一個無法割舍的執(zhí)念。為了這個執(zhí)念,他也可以墜入魔道?!?
“所謂渡化,從來不是靠某個至高無上的存在,用一套冰冷的規(guī)則去審判?!?
“而是靠這些……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去引導(dǎo),去感化?!?
他指著那枚作為“斷點”的黑子。
“我這一手,看似是缺陷,是弱點?!?
“但它,也連接了‘罪孽’與‘希望’。”
“它,就是那個魔頭想要守護(hù)的人,就是那個佛陀無法割舍的執(zhí)念。”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弱點,有了這份牽掛,那枚‘魔子’才有了被渡化的可能!”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弱點,我們這些手握白子的人,才有了可以插手,可以引導(dǎo),可以幫助他的機會!”
“一個完美無缺的‘道’,是冰冷的,是拒絕一切的?!?
“而我的道……”
秦修看著忘憂大師,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的道,充滿了缺陷和執(zhí)念?!?
“但它,是活的。”
“是有溫度的?!?
一番話,擲地有聲。
整個竹林,一片死寂。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反駁。
所有人都沉浸在秦修那“羈絆”與“執(zhí)念”的佛理之中,無法自拔。
是啊。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