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個(gè)將要為她撐起全世界的，顧承頤。

他抱著女兒，站起身，另一只手，緊緊牽住孟聽雨。

“我們回家?！?

他說。

這一次，他說的家，是京城，顧家大宅。

但孟聽雨知道，此“家”非彼“家”。

這個(gè)“家”，有了平山鎮(zhèn)的根，才算完整。

夕陽西下，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一場遲到了太久的歸途，終于，畫上了一個(gè)圓滿的句號(hào)。

而一場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復(fù)仇，才剛剛，拉開序幕。

他們沒有回那個(gè)盛滿了煙火氣與舊日時(shí)光的小院。

孟聽雨只是牽起他的手，又讓念念牽住他的另一只手。

“我?guī)闳€(gè)地方?！?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顧承頤沒有問是哪里，他只是順從地跟著她，任由她和女兒一左一右，將他牢牢地固定在人間。

他們穿過鎮(zhèn)子，走向了那片郁郁蔥蔥的后山。

通往山上的小路，比記憶中更加狹窄，被瘋長的野草侵占了大半。

顧承頤的腳步，在踏上這條路的第一刻，就不受控制地慢了下來。

他的皮鞋踩在濕潤的泥土和斷裂的枯枝上，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一段被遺忘的時(shí)光碎片上，尖銳的棱角，隔著厚厚的鞋底，刺入他的神經(jīng)末梢。

他握著孟聽雨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掌心傳來她溫?zé)岬?、安撫般的回握?

他能感覺到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正在脫離慣有的、平穩(wěn)虛弱的節(jié)律，開始沉重而又紊亂地跳動(dòng)。

空氣里，滿是雨后草木的清新氣息，混雜著泥土的腥甜。

這種味道，他記得。

它曾是他困頓潦倒時(shí)，唯一的慰藉。

念念很高興，小孩子的天性讓她對山林充滿了好奇。

她一會(huì)兒指著路邊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一會(huì)兒又去追逐一只翩躚的蝴蝶。

“媽媽，這里好香呀?！?

“嗯，是山里的味道。”

“爸爸，你看，蝴蝶！”

顧承頤低下頭，看著女兒仰起的、興奮的小臉，喉嚨里發(fā)緊，只能勉強(qiáng)從唇邊擠出一個(gè)微笑。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huì)泄露出某種即將崩潰的情緒。

走了約莫一刻鐘，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平坦而開闊的草地，出現(xiàn)在山腰上。

微風(fēng)拂過，綠色的草浪一層層地向遠(yuǎn)處推開。

孟聽雨停下腳步，目光望向草地的中央，眼神變得悠遠(yuǎn)。

“那里?！?

她輕聲說。

“我們以前，常常躺在那里看星星?！?

顧承頤的視線，隨著她的指向，落在那片空無一物的草地上。

腦海深處，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一圈模糊的漣漪。

夜幕。

深藍(lán)色的天鵝絨，綴滿了鉆石般的星辰。

他和一個(gè)女人，并肩躺在草地上。

他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皂角香，能感覺到她手臂偶爾觸碰他時(shí)，傳來的溫?zé)帷?

“你還記得嗎？”

孟聽雨的聲音，像從那片星空里傳來，帶著夢幻般的回響。

“有一次下了流星雨，念念早就睡著了，你指給我看牛郎織女星。”

她的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你還說，隔著銀河，也能守望，其實(shí)也算一種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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