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謝墨寒靠坐在軟榻上,手里握著白玉雙魚墜子,眼皮半闔,青銅獸爐里飄出淡藍(lán)色煙霧打著旋飄起四散。
“何大夫和何娘子今日在院子里除了屬下幾人誰也沒見。”錢初霜道。
“下午何娘子和屬下還犯了兩句口舌?!敝苡难┮荒槕崙?。
錢初霜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周幽雪不愿意。
“我就是要說?!?
上前一步,對謝墨寒拱手道,“殿下,我們二人是您的暗衛(wèi)不是給他們打雜的,下午那個何娘子就因為屬下放被子,放錯了位置,說什么她以前就那么放被子,習(xí)慣了,發(fā)了好大的火氣,不讓屬下吃飯?!?
“那個何大夫更可惡,還要扣我月例銀子,我領(lǐng)的是宸王府的銀子,又不是他們出……”
謝墨寒摩挲白玉墜子的手頓了一下,微微嘆了一口氣,沒等周幽雪稟告完何語和云巧行蹤出聲打斷。
“行了,下去吧?!?
云巧以前是蘇與之的貼身丫鬟,蘇與之的習(xí)慣,也是云巧的習(xí)慣,那個何語能準(zhǔn)確從柜子里拿出被子,也說得過去。
接下來兩日,相安無事,蘇與之知道,那日在謝墨寒書房不小心漏出的破綻算是蒙混過去了。
錦瑟軒有小廚房,謝墨寒不限制他們出入府,可以自由買些他們愛吃的肉菜。
錢初霜和周幽雪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們,蘇與之和云巧什么都做不了,整日研究菜肴,錦瑟軒近幾日都香氣飄飄的。
前幾日給何念安找的先生嫌棄何念安太過頑皮,說什么也不肯教了。
先生說:“始皇帝暴政,天下苦秦久已?!?
何念安非說,“始皇帝文韜武略,千古一帝。”
還列舉了其他六國苛捐雜稅,殘害百姓的例子。
先生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何念安又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處處和先生唱反調(diào),氣得先生親自把何念安送了回來,還順帶數(shù)落好幾句蘇與之,唾沫星子橫飛,說蘇與之沒教導(dǎo)好兒子。
蘇與之好說歹說,人家說什么都不要何念安這個學(xué)生了。
政治沒有對錯之分,只是站的角度不同。
蘇與之也沒責(zé)怪何念安,何念安也是對的,等回頭再找一個不那么古板的先生給何念安。
蘇與之和云巧一大早蒸了一屜山藥桂花糕,還加了一些小肉丁,色澤鮮亮,掀開蓋子整個錦瑟軒飄著糯香。
云巧撈出一塊,放碗里,何念安吃得搖頭晃腦。
春喜提著裝滿菜的菜籃子放到灶臺上,邊抹著額頭的汗,邊念叨今天的蘿卜比昨日的貴。
“黑心肝了,一顆蘿卜要我十個銅板,我看以后還不如去那些北境人手里買肉呢,十個銅板一斤干肉?!?
蘇與之往盤子里碼放山藥糕,眸色頓了一下。
那日她偷聽到有關(guān)兄長蘇硯知的消息,是來自謝墨寒的北境密探,兄長多半之前在北境,后來處于某種原因來了上京。
近幾年大俞和北境交惡,北境盛產(chǎn)肉干和皮子,蔬菜水果稀缺,而大俞缺少動物毛皮,總有一些北境游商,私自往返大俞和北境倒騰一些貨物來賣,從中牟利。
官府抓了一茬又一茬,只要那些北境游商不搞出太大動靜,互惠百姓的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兄長也極有可能是游商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