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賓利在夜色中疾馳。
安安大概是哭累了,在蘇晚懷里沉沉睡去,小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時不時抽噎一下。
蘇晚拍著他的背,眼神卻沒有焦點。和傅瑾琛的短暫交鋒,抽空了她所有力氣。心臟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還好嗎?”顧時淵低聲問,遞過一瓶擰開的水。
蘇晚接過,抿了一口,溫水滑過干澀的喉嚨,卻帶不起絲毫暖意。
“沒事。謝謝你,時淵?!?
今天若不是他在,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傅瑾琛那般強硬的姿態(tài)下,帶著安安全身而退。
顧時淵看著她蒼白的側(cè)臉,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掩去。
“后續(xù)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和安安好好休息。這幾天,盡量別單獨出門?!?
蘇晚點頭。她知道,以傅瑾琛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
蘇晚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應酬,除了去工作室處理必要事務,就是接送安安上下幼兒園。
然而,傅瑾琛的觸角,還是無孔不入地伸了過來。
“蘇小姐,‘墨韻’畫廊和‘臻藝’拍賣行同時發(fā)來合作意向,都想獨家代理您‘新生’系列的作品,開價……非常驚人?!敝硇×帜弥鴥煞葜谱骶嫉暮献鞣桨?,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
蘇晚接過,快速掃了一眼報價那一欄。
饒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那串零晃了一下。
這價格,遠超她這個層級新銳藝術(shù)家的市場價數(shù)倍,甚至十倍。幾乎是國際知名大師的待遇。
“墨韻畫廊的負責人暗示,他們背后有強大的資本支持,可以確保您的作品在國內(nèi)外頂級藝術(shù)平臺曝光……”小林補充道。
資本支持。
蘇晚幾乎立刻想到了那個人。
她放下方案,臉色平靜:“回復他們,感謝厚愛,‘新生’系列暫無商業(yè)合作計劃,所有作品我打算私人收藏?!?
小林愣住了:“蘇小姐,這價格……而且機會難得……”
“按我說的做?!?
她太了解傅瑾琛了。這根本不是商業(yè)合作,這是他用金錢鋪路,試圖重新介入她生活的開始。她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消息很快反饋到傅氏總部頂樓。
周銘拿著平板,硬著頭皮匯報:“傅總,蘇小姐那邊……拒絕了。兩家的報價都被退了回來,理由是無合作意向?!?
寬大的辦公桌后,傅瑾琛正在批閱文件的手頓住。
鋼筆尖在昂貴的紙張上洇開一小團墨跡。
他抬起眼,眸色深沉:“加價。”
“傅總,這價格已經(jīng)遠超市場……再加,恐怕會引人懷疑,對蘇小姐的聲譽也未必是好事?!?
傅瑾琛皺眉。他習慣了用金錢和權(quán)勢解決問題,而這兩樣東西,在那個女人面前,似乎失去了魔力。
她不要他的錢。
“那就換種方式?!彼仙衔募?,聲音冷硬,“去查安安在哪所幼兒園?!?
第二天下午,蘇晚提前結(jié)束了工作,趕往幼兒園。
她心里總有些不安。
剛到幼兒園門口,就看到園長和一位老師正陪著笑臉,跟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精英模樣的男人說著什么。那男人身后,還站著兩個一看就是律師打扮的人。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快步走過去。
“……轉(zhuǎn)學手續(xù)我們可以協(xié)助辦理,傅氏旗下的國際雙語幼兒園擁有最好的教育資源,對孩子的未來發(fā)展……”那精英男正侃侃而談。
“不必了?!碧K晚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幾人同時回頭。
精英男顯然認出了她,微微躬身:“蘇小姐,您好,我是傅總的特別助理,姓趙。傅總十分關(guān)心小少爺?shù)慕逃龁栴}……”
“趙助理,”蘇晚直接看向園長,語氣堅定,“王園長,蘇予安不會轉(zhuǎn)學。任何關(guān)于我兒子的事務,必須由我本人親自確認和辦理,其他人,一律無效。這一點,我在入園協(xié)議里寫得清清楚楚?!?
王園長連忙點頭:“是是是,蘇女士,我們明白的。這只是傅先生這邊的一個提議,我們正在向趙助理說明情況。”
趙助理臉上職業(yè)化的笑容不變:“蘇小姐,傅總也是為孩子考慮……”
“為孩子考慮?”蘇晚扯了扯嘴角,帶著譏諷,“不經(jīng)孩子母親同意,直接來幼兒園辦理轉(zhuǎn)學,這就是你們傅總為孩子考慮的方式?和那天在通道里嚇哭孩子的方式,如出一轍?!?
趙助理表情一僵,有些接不上話。
蘇晚不再看他,對園長道:“王園長,麻煩以后加強管理,我不希望無關(guān)人員再來打擾我孩子的正常學習生活?!?
說完,她徑直走向教室去接安安,留下趙助理幾人面面相覷,尷尬地站在原地。
車上,安安抱著蘇晚的脖子,小大人似的匯報:“媽咪,今天有個不認識的叔叔來找園長奶奶,說要給我換一個有很多玩具的超級大學校,但是我沒答應哦。”
蘇晚親了親他的臉蛋:“安安真棒。記住,除了媽咪和顧叔叔,誰說要帶你走都不能答應,知道嗎?”
“知道!”安安用力點頭,隨即又有些好奇,“媽咪,那個很兇的叔叔,為什么老是來找我們呀?”
蘇晚喉嚨發(fā)緊,頓了頓,才柔聲說:“因為……他可能迷路了,找不到自己的家。但沒關(guān)系,媽咪會保護好安安的?!?
安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注意力很快被窗外的冰淇淋車吸引了過去。
蘇晚卻心情沉重。傅瑾琛的動作比她想象的還要快,還要直接。
接連碰了兩個硬釘子,傅瑾琛的耐心幾乎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