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的?!绷制謇淅涞卣f道,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軟弱,會往后退,但是他突然間變得無比堅強,人是不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后退的,否則自己以后一定沒有機會好好站起來。
這一點,不是當時想起來,是以后才想通的道理。林棋身上當時只有一股無比倔強的力氣。
“你來不來?”
林棋看著一起圍上來的家伙,有人甚至手里拎了一根木棒。
“我來。”林棋突然間說道,“但如果發(fā)現(xiàn)了不是間諜,怎么辦?”
這句話一下子像桶冷水,澆到了那群孩子們的頭頂和身上。
“什么?”
“怎么可能不是間諜,我覺得他就是。”
“他不是間諜,為什么留在這座深山里的工廠,也不愿意出去。”
林棋輕輕地笑了一下。
“如果他不是,咱們就要向他道歉?!绷制逭f道,“還有,如果他不是間諜,我就不會再到圖書館里來了。”
林棋的最后一句話幾乎沒有邏輯,但恰恰是沒有邏輯的話,才是孩子說出來的。這件事的結(jié)束,結(jié)束的方法不是躲避,而是看看圖書館里究竟有什么。
那瞬間,對眼前這幫家伙的厭惡情緒,被林棋小小年紀的責任感給取代了。
這種責任感也許是我們本身的一種最為高貴的情緒。
“成!”
“那就這樣。”
“如果證明他是間諜,你要給我們大家每人買一瓶汽水?!?
林棋點點頭,他看了一眼那個最大的男孩,那男孩得意地對他點點頭。
“一定會證明我是對的?!?
那是個十月天的夜晚。為什么記得那么清楚,因為即使秦嶺,深秋的時候,還能聽到蟋蟀最后的鳴叫,它們有些悲凄的聲音似乎告訴大家,冬天即將來臨。當野梨樹的葉子完全落下來的時候,蟋蟀就不會叫了。
那是學校在國慶節(jié)的長假之后必須做一件事,就是舉辦一次校內(nèi)的運動會。辦運動會的時候,通常晚上沒有作業(yè)的。而且孩子們晚上還能以各種理由溜出家門,父母也不會來管。因為運動會嗎,第二天是沒有學課要上的。
那個最大的男孩,我們且稱他為老大吧(這是他在林棋的記憶里出現(xiàn)的最后一次,在他離開了三線廠之后,林棋再也沒有聯(lián)系他)。
老大的身材矯健,現(xiàn)在看起來應該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怕,所以動作連貫且自信。他順著屋頂延伸下來的排水管,兩腿一夾,身體一撐,用了大概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已經(jīng)爬到了四樓的平臺上。
好家伙,連林棋心里也這樣叫道。
一切都很順利,那家伙翻過平臺,平臺與大樓之間的鐵門上掛著的鎖,沒有合上,他輕松地打開鐵門。這樣大家都聽到了從圖書館里傳來了的腳步聲。
他成功了!
后來很多時候,林棋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為什么平臺上的鐵門的鎖是開著的,而不是閉合。他其實一直想問張嶺軍這個問題,因為他無法想象,一個做事情如此嚴謹?shù)娜?,竟會在自己工作的大樓的平臺上,留下這樣一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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