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在亡命奔逃中顯得格外短暫。林楓將速度催發(fā)到極致,身形幾乎化作一道撕裂灰暗天幕的流光,在白骨荒原上風馳電掣。身后,骸骨魔龍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依舊緊追不舍,暴怒的咆哮聲震得沿途骨山不斷崩塌,但它龐大的體型在直線速度上終究稍遜一籌,雙方的距離在一點點拉大。
袖口處,那被玄陰魄以太陰本源強行封印的印記,如同冰層下的火炭,雖然波動被扭曲掩蓋,但那隱隱傳來的灼熱感卻在不斷提醒著林楓,危機并未遠離。
必須盡快渡過忘川冥河!
根據(jù)玄陰魄的地圖指引,穿過這片最為遼闊的白骨荒原,便能抵達忘川冥河的岸邊。那是橫亙在通往九幽黃泉碑前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終于,在身后魔龍的怒吼聲逐漸變得遙遠,袖口印記的灼熱感開始隱隱增強,似乎隨時可能沖破封印之時,林楓的視野盡頭,出現(xiàn)了一條蜿蜒曲折、望不到對岸的浩瀚“水帶”。
那并非尋常的河流。河水呈現(xiàn)出一種死寂的、如同稀釋過的墨汁般的渾濁暗黃色,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仿佛一塊巨大的、凝固的黃玉,橫陳在荒原與更深處那接天連地的暗紅霧墻之間。河面之上,彌漫著濃郁得化不開的灰色霧靄,那霧靄之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扭曲、痛苦的魂影沉浮、掙扎,發(fā)出無聲的哀嚎。一股難以喻的悲愴、怨毒、以及能侵蝕一切靈性、污穢所有法寶的詭異氣息,撲面而來。
僅僅是靠近河岸百丈范圍,林楓就感到自身的護體靈光變得晦暗不明,神識探出,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被那灰色的霧靄與河中散發(fā)的詭異力場迅速消磨、污染,傳來陣陣刺痛。
“這就是忘川冥河……”林楓停在岸邊一片相對堅實的黑色土地上,眉頭緊鎖。河水散發(fā)出的那種“消融萬法,蝕魂化靈”的特性,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別說御空飛行,恐怕任何靈力構筑的手段,接觸這河水的瞬間都會被污染、瓦解。而河面上那灰色的噬魂霧靄,更是對神魂有著致命的威脅。
“冥河弱水,鵝毛不浮,仙佛難渡。”玄陰魄凝重的聲音響起,“唯有圣教掌控的‘渡魂舟’,以其特制的‘陰魂木’為材,銘刻特殊符文,方能隔絕弱水與噬魂霧靄,往返兩岸。據(jù)我所知,最近的渡口,在上游三十里處,有圣教修士看守?!?
林楓神識立刻向上游延伸,果然在三十里外,感應到了一處微弱的陣法波動以及幾道屬于圣教修士的氣息,其中一道,赫然是金丹中期!那里應該就是一處渡口。
強闖渡口,奪取渡魂舟?且不說能否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掉包括一名金丹中期在內(nèi)的守衛(wèi),一旦動手,必然鬧出動靜,很可能引來追兵,甚至驚動對岸可能存在的更強存在。而且,袖口的印記如同附骨之蛆,隨時可能暴露他的位置。
時間緊迫,必須另尋他法。
他的目光掃過渾濁死寂的河面,以及河面上那沉浮的無數(shù)魂影,腦中飛快思索。寂滅星辰丹對這類陰邪能量有克制之效,但能否抵擋住整條冥河的侵蝕?星寂旋渦或許能撐開一時,但消耗巨大,且對岸距離不明,絕非長久之計。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岸邊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那里,幾具穿著破爛圣教黑袍的骷髏半埋在黑色的泥土中,骷髏旁邊,散落著一些早已失去靈光的法器碎片,以及……幾塊黯淡的、約莫巴掌大小、形狀不規(guī)則的黑色木牌。
“那是……廢棄的渡魂舟碎片?”林楓心中一動,閃身過去,拾起一塊木牌。入手冰涼沉重,木質(zhì)細膩,雖然靈性盡失,但依舊能感受到其材質(zhì)本身對周圍陰煞之氣的微弱排斥。
“是陰魂木的碎料?!毙幤谴_認道,“完整的渡魂舟需要大量的陰魂木以及復雜的煉制符文。但這些碎片……或許可以一用。”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林楓心中升起。他迅速將岸邊能找到的十幾塊較大的陰魂木碎片收集起來。
“你想做什么?”玄陰魄疑惑。
“造一個臨時的‘筏’?!绷謼骱喴赓W。他并指如劍,寂滅星火在指尖凝聚成極其細微灼熱的火線,開始在這些陰魂木碎料的邊緣快速灼燒、熔煉。他以強大的神識操控著這個過程,將一塊塊形狀各異的碎料強行“焊接”在一起,同時,他回憶著之前在那艘小型渡魂舟上看到的符文結構,嘗試以寂滅星火為“刻刀”,在拼接成的簡陋木筏底部,銘刻上簡化版的防護與浮空符文。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嘗試。陰魂木雖能一定程度上隔絕弱水,但如此簡陋的拼接和殘缺的符文,能否真正抵擋冥河的侵蝕完全是未知數(shù)。而且,以寂滅星火這種充滿毀滅性的力量來“煉制”物品,需要對力量有著極致精妙的掌控,稍有不慎,不僅前功盡棄,還可能引發(fā)能量反噬。
林楓全神貫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神識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消耗著,小心翼翼地平衡著寂滅星火的破壞性與“煉制”所需的穩(wěn)定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袖口的印記灼熱感越來越強,冰藍色的太陰封印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細微的裂紋。身后遙遠的方向,似乎隱約又傳來了骸骨魔龍那不甘的咆哮,以及……其他幾道快速接近的強大氣息!是圣教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