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白衛(wèi)國狠狠一拍桌子,瞪眼。
他將旱煙袋用力倒扣在炕上的小木桌,沉下臉,怒道。
“鳳霞,你說話真是越來越?jīng)]分寸了,差不多就行了,怎么還沒完沒了!”
徐鳳霞嗤笑聲,高高挑起眉,語氣輕蔑又不屑:“我沒分寸?”
“那你們有分寸,王桂花這小蹄子有分寸?!”
徐鳳霞說半天,話又繞回來,還挺不忘初心的。
她伸手指向躲在白建宗身后的王桂花,瞧著王桂花那副畏畏縮縮的膽小怯懦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徐鳳霞深呼吸一口,緩了緩氣,說話越發(fā)尖酸刻薄的嘲諷。
“王桂花,你瞅瞅自己這副窩囊樣,我真是怎么看怎么瞧不上你!”
“你……你除了會(huì)躲在別人身后,讓別人給你出頭,你還會(huì)啥?你個(gè)廢物東西!”
王桂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又瑟縮下身子,躲的更后面。
她低下頭咬住唇,燈光的陰影落到她黝黑的臉龐,遮掩住她臉上的表情,讓人有些看不清。
王桂花倒也沒說話,就低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啥。
白建宗狠狠皺下眉,語氣也帶上一抹冷意。
他挺身護(hù)在王桂花面前,表情嚴(yán)肅的沉聲說道:“大嫂,你有什么事沖著我來?!?
“你少欺負(fù)桂花了,她不是你的沙包,要天天讓你撒火泄憤?!?
徐鳳霞聞,又輕蔑的冷笑聲:“可拉倒吧,你也是窩囊廢?!?
“你和你媳婦兒,就是兩個(gè)廢物過日子,又生下一個(gè)小廢物點(diǎn)心,跟你們一個(gè)窩囊樣!”
徐鳳霞說著,狠狠瞪了眼二娃,表情猙獰可怖。
二娃被嚇得哭出聲,緊緊抱住白建宗的大腿,委屈道:“嗚嗚嗚……爹……”
白建宗把他抱起來,拍著他后背哄,沉下臉不太樂意:“大嫂,你生氣歸生氣,沖孩子發(fā)什么火,二娃可沒招你惹你。”
徐鳳霞冷嗤聲,沒搭理他,咬牙:“我不管你們?cè)趺凑f,我今天就把話放這?!?
“要么,你們就聽我的,讓桂花把工作讓給小芳,和王家人商量把孩子要回來。”
“小芳回去帶著孩子,兩個(gè)人都能有份正經(jīng)拿工資的工作,繼續(xù)跟慶生好好過日子?!?
“要么,你們不聽我的,都想站到王桂花這小蹄子一邊,那咱們就分家!這事沒商量!”
徐鳳霞心意已決。
她就是要面子,霸道慣了,怎么都忍受不了別人忤逆她,不順著她的心意,不聽她話。
很顯然。
白家人今晚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起反駁她,已經(jīng)嚴(yán)重觸及到徐鳳霞心里的底線,狠狠落了她面子,讓她臉上掛不住。
是非對(duì)錯(cuò)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徐鳳霞就是要爭一口氣,來證明自己是對(duì)的,來證明自己在家里說一不二的地位。
許如煙在旁邊聽著,也不太好插嘴。
她緩緩斂起視線,不動(dòng)聲色的瞥向躲在白建宗身后,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王桂花,輕輕蹙了下眉。
許如煙唇瓣微張,想了想,剛要開口。
突然。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
王桂花猛的一下抬起頭,緊繃著臉,咬住唇,黑白分明的眼神堅(jiān)定,像是終于下定決心般。
她一把推開白建宗,幾步走到徐鳳霞面前,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高高抬起手——
“啪”的一聲脆響。
王桂花竟是咬著牙,狠狠扇到徐鳳霞臉上!
這一出來的猝不及防。
包括許如煙在內(nèi),所有人都驚呆了。
任誰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白家最軟包子的女人,一個(gè)這么多年,被隨便誰來都能肆意欺負(fù)辱罵的女人。
居然在沉默中突然爆發(fā),鼓起勇氣扇向自己怕了小半輩子的人!
徐鳳霞臉都被她扇歪了。
她滿臉錯(cuò)愕,顧不得高高腫起的臉上疼的火辣辣,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還保持著舉手姿勢(shì)的王桂花。
徐鳳霞整個(gè)人都怔愣住,呆呆的瞪大眼,怎么都回不過神。
王桂花咬了咬唇,渾身顫抖著,努力鼓起勇氣,哽咽:“大嫂,你今天真的……太過分了!”
有些話,要是不敢開口說,沒有勇氣,也就一輩子都憋在心里讓自己受委屈,憋一肚子氣,給自己氣壞身體,氣出病。
但一旦鼓起勇氣開口,嘗試往前走出那一步。
后面想說的話,好像一下也就變得順暢很多,跟涔涔流水似的往外跑,攔都攔不住。
王桂花現(xiàn)在就屬于這種狀態(tài)。
她窩囊小半輩子,終于在今天鼓起勇氣,往前走出那一步,來反抗一直欺負(fù)壓迫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