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書行原以為她會推脫幾句，畢竟設(shè)宴籌備繁瑣，誰知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應(yīng)下，只是提了病體的難處——他越發(fā)覺得她識大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帶著幾分心滿意足的安撫：

    “無妨，你先好生將養(yǎng)身子，補(bǔ)品我已讓人給你送來，慢些籌備便是，不急于這一時。”

    他又絮絮說了幾句“多喝參湯”“別熬夜”的場面話，目光卻頻頻往門外瞟，顯然是急著趕去與夏蓉蓉分享這個“好消息”。沒待阮如玉回應(yīng)，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

    “你好好歇著，我去看看蓉蓉。”

    孟書行的腳步聲剛消失在院門外，阮如玉臉上的柔弱神情便如潮水般褪去。

    她緩緩坐直身子，取過案上的素絹帕子，垂眸細(xì)細(xì)擦拭著方才被孟書行碰過的手指。

    孟書行想借宴會穩(wěn)固人脈，夏蓉蓉想借宴會嶄露頭角，那她便“好好”操辦這場宴會——

    只是這宴會最終會變成誰的舞臺，可就由不得他們。

    “挽秋。”

    她輕聲喚道，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清亮，不見半分病氣。

    一直侍立在簾外的挽秋應(yīng)聲而入：

    “娘子有何吩咐？”

    阮如玉將用過的帕子隨手丟進(jìn)一旁的銅盆里，帕子落水發(fā)出輕響。她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幾分懨懨：

    “去小叔叔那兒說一聲，就說我今日病體未愈，精神不濟(jì)，便不去他那邊了?！?

    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

    “若是小叔叔問起我怎樣了……”

    挽秋會意，立即接話：

    “奴婢便說，娘子剛好一點，大少爺又來了，與娘子說了好一會子話。不知說了什么，娘子聽著便心口發(fā)悶，這會兒連藥都喝不下了?！?

    阮如玉滿意地頷首：

    “去吧?！?

    挽秋悄步退了出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了芙蓉苑。

    她輕聲稟報：

    “娘子，話已帶到。二老爺看著有些不大高興，讓您好生將養(yǎng)，什么也沒多問?！?

    阮如玉斜倚在軟榻上，聞唇角微勾。挽秋遲疑道：

    “可要奴婢再去問問……”

    “不必?！?

    阮如玉輕輕擺手，

    “他既不多問，我們便等著?！?

    這一等，便是整整三日。這三日里，阮如玉稱病不出，孟書行倒是來過一次，見她面色蒼白地臥在榻上，說了幾句體貼話便匆匆離去——

    想必是又去了夏蓉蓉處。

    阮如玉卻閑適得很：或是臨窗繡花，或是翻翻話本，偶爾聽挽秋回稟些打聽來的消息。

    “聽說夏姑娘這兩日往大少爺書房跑得勤快，”

    挽秋一邊為她斟茶，一邊低語，

    “還特意學(xué)了幾個大少爺愛吃的菜?！?

    阮如玉拈起一枚蜜餞，淡淡道：

    “她一向是心急的。”

    直到第四日夜，挽秋匆匆從外頭進(jìn)來，臉上帶著幾分緊張：

    “娘子，二老爺往這邊來了！”

    話音未落，珠簾外已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

    阮如玉眸光一閃，迅速將手中的話本子擱在案上，順手將發(fā)髻揉散幾分——

    恰到好處地襯出病中的憔悴。她才剛在榻上靠穩(wěn)，那道月白色身影便已立在簾外。

    “小叔叔怎么來了？”

    她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目光卻清亮如初-->>。

    孟淮止撩開簾子在她榻前站定，月白色的衣袍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靜。

    “聽說你病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