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避風小筑——
孟淮止端坐于書案之后,正凝神批閱著手中的公文。
晨光透過窗欞,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更添幾分清冷。
案頭公文堆積,墨跡未干,顯是已處理了許久。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竹生低聲的阻攔,緊接著,是挽秋帶著急切的、不管不顧的哀求聲。
“求求您,侍衛(wèi)大哥,讓奴婢見見二老爺吧!娘子昨夜在靈堂守靈,身子都快熬不住了,奴婢怕……怕老夫人會怪罪?。 ?
孟淮止執(zhí)筆的手一頓,那個昨日在靈堂哀泣的女子身影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他放下狼毫筆,聲音透過門扉傳出,聽不出情緒:
“何事喧嘩?”
竹生連忙在門外回話:
“主子,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挽秋,說…說少夫人被大夫人請走了,語里很是焦急…”
挽秋的聲音立刻接著響起,急得直磕頭:
“二老爺開恩,我家娘子這幾日因身體不好,昨日又守靈到夜里,所以才沒去老夫人那請安侍疾……絕非有意怠慢,求二老爺垂憐!”
“退下?!?
孟淮止打斷她,孟淮止的聲音依舊冷淡,打斷了挽秋的哀求。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未批注完的公文上,但……
片刻后,他輕嘆一聲。
罷了,終究是擾了心神。
長嫂因喪子之痛而心氣不順,這幾日府中氣氛壓抑,他并非不知。
她借題發(fā)揮,尋個由頭敲打這失了倚仗的侄媳,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兄長出征之時前那句“家中諸事,勞煩淮止多費心”猶在耳。
他既受兄長生前所托,似乎也不能一直置身事外,眼睜睜看著事情鬧得太過難堪。
孟淮止站起身,月白色衣擺掃過門檻時,聲音聽起來沒什么起伏:
“去明壽堂?!?
竹生愣了一下,連忙應道:
“是!”
挽秋跪在地上,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慌忙從地上起身,快步跟上。
阮如玉一進明壽堂,一股濃重的藥味夾雜著壓抑的怒氣便撲面而來。
李氏半倚在榻上,臉色蠟黃,眼皮浮腫,一雙刻薄的眼睛卻死死盯在阮如玉身上,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看著這張臉,阮如玉袖中的手微微收緊,前世被灌下毒酒時,李氏就是這般怨毒地盯著她。
恨意如毒蛇般噬咬心肺,但她的臉上卻愈發(fā)顯得脆弱。
“跪下!”
李氏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
阮如玉心知躲不過,依緩緩跪在冰冷的青磚地上,垂著頭,露出一段纖細脆弱的脖頸。
“掃把星!克夫命!”
李氏抓起手邊的藥碗就想砸過去,被一旁的嬤嬤攔住,只得指著她厲聲咒罵,
“自你進門,書行便沒得過一天好!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倒好,我這做母親的暈死過去,你竟敢不來侍疾!你的孝道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字字如刀,裹脅著喪夫喪子的悲痛和遷怒的恨意。
不過這樣的話卻再也刺不穿阮如玉冰封的心。
她只是恰到好處地讓肩膀微微顫抖,再抬頭時,已是淚盈于睫聲音帶著些虛弱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