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燕北郡青陽縣駐軍,為首的是郡兵馬都監(jiān)董成。
    他年方二十三四,白面輕甲,腰佩長劍,一身鉚釘皮甲鍍銀鑲銅,華麗有余、實戰(zhàn)未卜。
    與秦猛這支輕裝簡從、殺氣凜冽的邊軍相比,董成的人馬氣勢弱了許多,更像是一支儀仗隊。
    大周地方軍制與邊軍迥異:
    隊將等于都頭,都頭之上為營指揮、兵馬都監(jiān)、統(tǒng)制、總管。董成身為郡都監(jiān),乃從七品武官,掌一郡地方軍隊屯駐、訓(xùn)練之責(zé)。
    地方軍素來瞧不起邊軍“粗野”。
    而邊軍也看不上地方軍的“無能”。
    此時郡兵一見滿地狼戎尸首、繳獲的戰(zhàn)馬兵甲,不少人都眼紅起來,竊竊私語、躍躍欲搶。
    ——直至袁飛冷眼抬弓,王善橫槍立馬,百來個鐵甲軍漢眼神銳利,殺氣撲面,才紛紛縮首噤聲。
    “哼,這地方軍……果真無可救藥?!鼻孛偷吐暲溧?。
    董成率隊靠近,一眼瞥見林婉兒,頓時驚為天人。
    他急急下馬趨前,執(zhí)禮甚恭:“這位姑娘便是林小姐吧?在下燕北郡兵馬都監(jiān)董成,早聽說林郡守家眷趕來,奉郡丞之命特來接應(yīng)?!?
    “嗯?”秦猛雙眼瞇起,瞥見張崇臉色難看至極,不禁嘴角上揚,這郡城內(nèi)似乎有好戲看了。
    “董某救援來遲,還望林小姐恕罪!”
    董成笑容溫文,語氣殷切,一副翩翩公子做派。
    林婉兒卻下意識退至乳娘身后,只微微頷首,并不接話。沒來由的就覺得這家伙笑容虛偽。
    她轉(zhuǎn)而望向秦猛,聲音清晰婉轉(zhuǎn):“還未謝過將軍的救命大恩。不知將軍欲往何處?”
    “青陽縣?!鼻孛秃喴赓W。
    “那正好同路,”林婉兒眸光微亮,“可否勞煩將軍……沿途照拂一二?”
    “自然?!鼻孛鸵琅f短氣冷,卻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穩(wěn)。
    董成臉色頓時難看,斜眼睨向秦猛,語帶挑釁:“閣下是何部所屬?本官怎未曾見過?”
    秦猛睨他一眼,忽然唇角一勾,笑中帶厲:
    “你最好別打聽,免得嚇破了膽子,墜馬丟人?!?
    “哈哈哈……”身后邊軍哄然大笑。
    袁飛甚至故意挽弓弦輕振,發(fā)出一聲銳鳴之聲。
    董成霎時面紅如血,手指秦猛:“你……狂妄!”
    他身后幾名親兵立即按刀上前,氣氛陡然劍拔弩張。
    袁飛默不作聲地搭箭上弦。
    王善、王良各持長槍,策馬略前一步,目光狠厲,雖無一,卻如磐石峙立,煞氣逼人。
    董成眼角抽搐,他雖自持勇猛,卻深知邊軍悍勇、殺伐果斷,真動起手來,自己這群繡花枕頭絕非對手。
    他強壓怒火,冷哼一聲:“林小姐安危要緊,本官不與你一般見識?!?
    說罷,轉(zhuǎn)身吩咐部下:“快,護送車隊起程?!?
    林婉兒微微蹙眉,輕聲而堅定地說道:“董都監(jiān),有這位將軍同行即可,不敢再勞煩郡兵。”
    董成臉色更青,正要再說。
    忽見一騎快馬自北奔來,乃是郡兵探子,疾馳至他身邊低聲急報:“都監(jiān),北方發(fā)現(xiàn)大隊狼戎游騎蹤跡,約有兩三百騎,正朝這邊移動!”
    董成神色一變,下意識看向秦猛。
    秦猛雖未聽清具體,卻從對方神色中讀出危機。當(dāng)即厲聲道:“龐仁,帶人加強警戒。
    袁飛,帶弓騎分散在前后半里哨探。
    王善、王良,把戰(zhàn)馬和戰(zhàn)利品交給二隊,整隊備戰(zhàn)!”
    “是!”
    命令下達(dá),麾下應(yīng)聲而動,迅疾如風(fēng),絲毫不亂。
    董成愣在原地,他本想借機示警逞威,卻被秦猛反客為主。
    林婉兒看在眼里,更覺這位黑甲將軍沉著可靠,而董成虛浮無能。
    她不再猶豫,對秦猛微微一禮:“有勞將軍了?!?
    隨即轉(zhuǎn)身登車,乳娘與丫鬟緊隨。
    秦猛不再多看董成一眼,只一揮手:“出發(fā)!”
    車隊再度起程,邊軍騎兵分列前后左右,將馬車?yán)卫巫o在中央,軍容嚴(yán)整,肅然前行。
    董成僵立片刻,咬牙狠聲道:“媽的,跟上去!”
    他倒要看看這伙邊軍到底是什么來路,又能囂張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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