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墨影聽到這兩個字,臉色驟變,下意識地捂住口鼻,猛地后退了兩大步。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更是一片嘩然,瞬間“轟”地一下散開,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仿佛那婦人是什么洪水猛獸,臉上滿是驚恐和厭惡。
“不是我!我沒得??!”那婦人見狀,急得連連擺手,哭喊道,“我真的沒得??!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墨影不敢再靠近,轉(zhuǎn)身回到馬車旁,隔著車簾低聲稟報:“主子,是附近村的人,村里鬧了瘟疫,她男人死了,帶著孩子逃出來的。”
車廂里沉默了一瞬。
“從干糧里拿些給她?!鄙騽钚械穆曇魝鱽?。
“是?!蹦邦I(lǐng)命,從馬車后備的行囊里取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塊干硬的烙餅。他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將油紙包扔在了婦人面前的地上。
婦人如獲至寶,連滾帶爬地?fù)溥^去,一把抓起油紙包,看也不看,就抓起一塊烙餅胡亂塞進(jìn)嘴里。她也顧不上干硬難咽,只是拼命地嚼著,嚼爛了,便小心翼翼地湊到懷中嬰兒的嘴邊,想把嚼碎的餅?zāi)┪惯M(jìn)去。
然而,那襁褓中的嬰兒卻只是發(fā)出微弱的哭聲,緊閉著雙眼,小臉憋得通紅,任憑母親如何努力,就是不肯張嘴吃東西。
墨影本已準(zhǔn)備上馬,無意中瞥了一眼,卻皺起了眉頭。那嬰兒的臉色青紫,嘴唇干裂,瞧著實(shí)在駭人。
他忍不住開口:“你家孩子這是怎么了?”
那母親手忙腳亂地哄著孩子,頭也不抬地回道:“是餓著了,餓壞了身子。”
“餓著了?”墨影向前湊了半步,打量著那嬰兒,懷疑道,“我瞧著,可不像是餓著了那么簡單?!?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膽子稍大的百姓便遠(yuǎn)遠(yuǎn)地插了一句嘴:
“該不會是孩子也染上瘟疫了吧?”
這話如同一顆火星濺入滾油,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天爺??!真的是瘟疫!”
“我說她怎么鬼鬼祟祟地跪在路中間,原來是想把病氣過給我們!”
“快!快把他們趕走!不對,不能讓他們走!要是傳染給我們,我們都得死!”
一個手持扁擔(dān)的壯漢面露兇光,眼中滿是恐懼,他朝著那對母子一指,聲音都在發(fā)顫:“把那孩子處理掉!燒了!瘟疫只有燒了才干凈!”
“對!燒死他們!”
“燒死他們!”
人群的鼓噪聲浪潮般涌來,那婦人嚇得魂飛魄散,死死地將孩子護(hù)在懷里,涕淚橫流地哀求:“不是的!求求你們,我的兒不是瘟疫!他只是餓壞了!我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們吧!”
可她的哭喊在巨大的恐慌面前,顯得那樣微不足道。那持扁擔(dān)的壯漢已經(jīng)一步步逼近,一只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扁擔(dān)。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清冷的女聲從馬車內(nèi)傳來。
“且慢?!?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
只見那華貴馬車的車簾被一只素白的手掀開,鐘毓靈清麗的面容露了出來。她沒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那個絕望的母親和她懷中的孩子身上。
她提裙便要下車。
手腕卻被一只大掌握住。
她轉(zhuǎn)過頭,對上沈勵行,那雙素來帶笑的桃花眼里此刻一片幽深:“你不要命了?萬一真是瘟疫怎么辦?”
鐘毓靈回眸看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汪古井,沒有絲毫波瀾。
“若是瘟疫,便更該治?!?
話音落下,她手腕輕輕一轉(zhuǎn),便從他的鉗制中掙脫出來。沈勵行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微微一怔。
鐘毓靈已然下了馬車,徑直朝著那對母子走去。
“小心!”墨影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想攔住她,“危險!”
鐘毓靈腳步未停,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沒有世家貴女的嬌弱,也沒有面對危險的恐懼,只有一種沉靜如山的力量。墨影心頭一震,竟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默默退到了一旁。
只見鐘毓靈從懷中取出一塊繡著幽蘭的素色帕子,動作嫻熟地系在耳后,遮住了口鼻。她走到那驚魂未定的婦人面前,蹲下了身。
“別怕,能否讓我看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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