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的議論如同針扎一般,刺向了那位劉管事。
劉管事那撇八字胡抖了抖,眼角的余光掃過越聚越多的人群,臉色越發(fā)難看。今日剛到了新貨,可不能耽擱,更不能惹來官府的人。
他心里暗罵一聲晦氣,面上卻不得不擠出一個和緩的笑容,對著鐘毓靈再次拱了拱手。
“這位夫人,您先息怒。這碼頭上人多口雜,許是看錯了人也未可知。這樣吧,您在此稍后,我這就進去,把您說的那個人給您叫出來,當(dāng)面對質(zhì),如何?”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臺階,又顯得自己通情達理。
周圍的人聽了,也覺得這法子公道,紛紛點頭。
誰知,鐘毓靈卻輕輕搖了搖頭。
“不行?!?
兩個字,干脆利落,讓劉管事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夫人這是何意?”
鐘毓靈道:“你進去?誰知道你進去跟他說些什么?萬一你們本就是一伙的,進去串好了詞,出來反咬我一口,說我無理取鬧,我一個弱女子,跟誰說理去?”
“你!你血口噴人!”聽到這話,劉管事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我們是正經(jīng)生意人,豈容你這般污蔑!”
“是不是污蔑,讓我進去看看便知。”鐘毓靈表面看著柔弱,此時卻寸步不讓,“我要親自進去,當(dāng)面問他!”
劉管事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今日出門定是沒看黃歷,竟碰上這么個油鹽不進的硬茬子!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今天是出貨的日子,對面正等著呢,不能在這耽擱了時間。
權(quán)衡利弊之下,他咬了咬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好!夫人既然信不過我,那便請吧!只是船上貨多路窄,還請夫人小心腳下,若是有個什么磕碰,或是損了我們東家的貨,那……”
“若有損壞,我雙倍賠償?!辩娯轨`直接截斷了他的后話,抬步便朝著船板走去。
趙景硯也跟在后頭上了船,春桃則是在底下守著。
劉管事臉色鐵青,卻也只能恨恨地跟了進去。
船艙內(nèi)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堆積如山,幾乎要頂?shù)酱擁敳浚涣粝乱粭l窄窄的過道。
鐘毓靈剛進去,先前那個腳夫正好放下貨出來,看見劉管事和鐘毓靈,一臉迷茫:“管事的,這是?”
劉管事臉一沉:“這位夫人說,你偷了她的東西。若是有,你現(xiàn)在就交出來!”
那腳夫一聽臉色就難看起來:“小人就是個扛活的,怎么會偷東西!這位夫人,莫要血口噴人!”
鐘毓靈卻是不依不饒:“可你碰了我,我的珍珠耳墜就不見了,是不是你拿了?”
“絕對沒有!”腳夫立刻道,“該不會是因為我撞了你,你才故意害我吧?”
“明明就是你偷的!”鐘毓靈聲音比他還大。
劉管事早就不耐煩了,開口道:“行了,夫人既然不信,我讓人搜身便是?!?
說著兩個船工上前,將那腳夫從里到外翻了個底朝天,連鞋底都沒放過,結(jié)果自然是空空如也。
“夫人,您這下可看到了?”劉管事攤了攤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就是一場誤會。您那耳墜,興許是掉在別處了呢?!?
腳夫也跟著冷笑一聲。
“不可能?!辩娯轨`斬釘截鐵,“我那耳墜是我娘親給我的,那珍珠世間罕有。他肯定是知道這個貴重,藏在船里的其他地方了!我要找找!”
說罷,她竟真的作勢要去翻找那些麻袋。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劉管事臉色大變,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張開雙臂攔住她,聲色俱厲:“夫人!這萬萬使不得!這些都是主家運來的新米,金貴得很!若是開了袋,沾了潮氣,這一船的貨就全毀了!這個責(zé)任,您擔(dān)得起嗎?!”
“我不過是找東西,又不會弄壞你的貨?!辩娯轨`卻道。
“你!”劉管事氣結(jié),正要發(fā)作,一道溫潤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這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