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靈卻只是淡然地看著,目光落在了主位上。
皇后的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意,反而笑意盈盈,眼中甚至帶著幾分欣賞與懷念。
一曲舞畢,嘉安郡主一個漂亮的旋身,穩(wěn)穩(wěn)地停在殿中,額上帶著一層薄汗,氣息微喘,卻更顯得她面若桃花,活色生香。
她對著皇后行了一個胡旋舞的禮節(jié),聲音清脆如鶯。
“嘉安來遲,特獻上一舞,為娘娘賀壽!”
座下眾人皆是心頭一緊,等著皇后降下雷霆之怒。
誰知,皇后卻撫掌笑了起來。
“好!跳得好!”
她的聲音里滿是寵溺。
“本宮就喜歡嘉安這活潑跳脫的性子,比那些死氣沉沉的木頭美人兒有趣多了!”
這話一出,殿中不少貴女的臉都白了。
皇后朝著嘉安郡主招了招手。
“來,嘉安,到本宮身邊來坐?!?
此一出,滿座皆驚!
那可是僅次于太子生母賢妃的位置,皇后竟如此輕易地給了她?
嘉安郡主聞,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像只得了賞賜的貓兒。
“謝皇姨母!”
她提著裙擺,毫不客氣地走上高臺,徑直在皇后身邊坐下,還親昵地挨著皇后的手臂,一副備受寵愛的嬌憨模樣。
剛剛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此刻臉上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鐘寶珠捏著帕子的手,指節(jié)都泛了白。
憑什么?
她精心準(zhǔn)備的重禮只換來一句“費心了”,嘉安郡主如此大逆不道,卻能得到皇后這般的恩寵!
殿中再次恢復(fù)了安靜,只是這安靜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與怨憤。
鐘毓靈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深思。
人人皆知皇后寵愛嘉安郡主,卻不知,這份捧殺的“寵愛”,才是這世間最鋒利,也最傷人的刀。
皇后愛憐地拍了拍嘉安郡主的手背,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殿下眾人,臉上又恢復(fù)了端莊與溫和。
“今日是本宮的生辰,眾位能來,本宮心里很是歡喜。”
“你們送的賀禮,件件都送到了本宮的心坎里。”
她鳳眸含笑,緩緩掃過座下眾人。
“本宮也備了些薄禮,贈予各位?!?
話音剛落,便有宮人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托盤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只只溫潤的白玉小盒,盒身雕著精致的祥云紋路,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上前一步,朗聲道:“娘娘恩典,特將新制的玉露膏賞賜各位夫人小姐?!?
“這玉露膏,能活血生肌,潤澤肌膚,愿各位青春永駐?!?
玉露膏三個字一出,底下立刻響起一陣細微的吸氣聲。
幾位年輕的貴女已經(jīng)忍不住,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
“竟是玉露膏!我前兒還聽額娘念叨,說宮里頭的玉露膏千金難求呢!”
“可不是嘛!聽說里面加了極難尋得的瓊花汁,抹在臉上,第二日那肌膚便嫩得能掐出水來!”
“瓊花一年只開一次,花期不過三日,能制成膏的更是少之又少,皇后娘娘真是大方?!?
議論聲雖小,卻一字不落地飄進了鐘毓靈的耳朵里。
瓊花汁……
鐘毓靈端著茶盞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溫?zé)岬牟杷诰碌拇杀?,漾開一圈細小的漣漪。
真是巧了。
她恰好對瓊花過敏。
幼年時有一次她只沾染了一點,便紅疹遍身,呼吸艱難。
后來她才知道,鐘遠山和鐘家兒女都有這樣的問題,大概是遺傳。
那一次也是宋氏想弄死她,特意找來的瓊花。
看來這玉露膏,她是無福享用了。
鐘毓靈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淡的陰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緒。
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再抬眼時,目光不著痕跡地滑向了宋氏與鐘寶珠所在的那一席。
宋氏正滿臉堆笑,與身旁的夫人說著什么,一副長袖善舞的模樣。
而鐘寶珠,卻在此刻,恰好也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
鐘毓靈看到她妹妹那雙漂亮的杏眸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毒。
隨即,鐘寶珠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重新垂下頭,變回了那個溫婉柔順的京城才女。
此時,殿中眾人已紛紛起身,朝著鳳座上的皇后盈盈拜謝。
“臣婦,臣女謝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含笑抬手:“都起來吧。”
宮人們捧著托盤,開始等著眾人依次上前領(lǐng)玉露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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