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陳無忌和袁進士包的如粽子一般,并排躺在主屋廊下。
霍三娘跪坐一旁,輕聲抽泣著。
“娘子,沒死就是大福,這都是小傷,不礙事的!”陳無忌勸慰道。
他真的想歇一歇。
但奈何他現(xiàn)在好像是大家的核心關(guān)注點,身邊一直有人來來去去。
“什么不礙事?你都成這個樣子了還不礙事?為了給你們兩個包扎,一匹火麻布我都差點用完了?!被羧餂]好氣說道,“為什么要這么拼命?”
“娘子,我不拼命不行啊?!标悷o忌無奈說道。
他不拼命,一家人都得整整齊齊的嘎。
這叫他如何能不拼命?
霍三娘意識到自已這話說的有些問題,默默閉嘴,又輕聲啜泣了起來,時不時一顆晶瑩的淚珠就從眼角滾落下來,被她拿袖子輕輕掩去。
“姐姐,我覺得夫君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息,哭是沒用的,人全須全尾的活著,身上的零碎也都在,就是好事?!鄙蛴邹倍酥鴥赏霚吡诉^來,將其中一碗交給了伺候在袁進士身邊的袁秀才。
陳無忌一臉茫然的看向了沈幼薇。
她這話聽著怎么怪里怪氣的?
什么叫東西也都在?
“你這死妮子,專挑不順耳的話說是不是?”霍三娘沒好氣的斜乜了沈幼薇一眼,接過了湯碗,“我來喂?!?
“話糙理不糙嘛,我覺得夫君很厲害!非常的厲害!”沈幼薇說道。
“可別慫恿,你再慫恿兩句,他該要覺得自已天下無敵了。”霍三娘責(zé)怪說道。
沈幼薇輕聲說道:“姐姐,夫君是為了我們?!?
“我知道,但我不想他為了保護我跟人拼命……”
……
一碗湯喝完,陳無忌的耳畔終于清凈了。
陳氏的族人在陳不仕的帶領(lǐng)下,正在院子外面往死里招呼那些賊人,半個村子幾乎都能聽見他們的痛呼聲。
陳無忌大概聽了聽,好像陳不仕連袁家的幾個老頭子都給喊來了,不知道具體在弄些什么。
這雖然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夜晚,但毫無疑問也是陳氏在西山村的立威之夜,陳無忌以一已之力讓整個陳家都帶上了兇悍之姿。
流寇是個讓百姓談之色變的話題。
可陳氏卻憑借著這區(qū)區(qū)十幾戶人,把摸黑進村的這些賊人全留下了。
這就是勢。
陳無忌能料見,在今日之后,西山村將徹底的不一樣了。
陳氏也將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被人瞧不起,肆意打壓的陳氏。
這個深藏著無數(shù)秘密的家族,似乎也跟著陳無忌的步伐,選擇了露出崢嶸,亮出自已鋒利的牙齒。
隔壁房間的門打了開來,那個剛剛被送進家門的姑娘穿著一身嶄新的衣裙,走到了陳無忌的面前,跪坐了下來。
陳無忌的臉色猛地有些不太好看。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姑娘身上穿的就是他給霍三娘買的那一身裙子。
雖然不喜,但他更多的是無奈。
娘子這無處釋放的善心,讓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