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遼東城捷報至，海東局勢明朗，再議巡狩之事未遲。”

旨意的核心就一句話：現(xiàn)在不行，以后再說。

李承乾捧著這份黃綾旨意，指尖微微發(fā)涼。

他雖早有預料，但真正看到這明確的拒絕，心中仍不免涌起巨大的失落。

他將旨意緩緩合上，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對等候旨意的房玄齡等人平靜道：“父皇圣慮周詳，孤遵旨。”

然而，就在他以為青州之行已然無望之時，轉機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xiàn)。

遼東城的戰(zhàn)事，陷入了遠超預想的焦灼。

原本，在唐軍不惜代價的猛攻下，遼東城一段飽經(jīng)摧殘的城墻終于不堪重負，在巨型投石車的持續(xù)轟擊和攻城錘的反復撞擊下，轟然垮塌出了一道數(shù)丈寬的缺口。

那一刻，唐軍上下士氣大振，以為破城在即。李勣親自督帥精銳，向缺口發(fā)起了潮水般的進攻。

然而，等待他們的，是乙支文德早已準備好的、更為殘酷的巷戰(zhàn)壁壘。

缺口之后，并非一馬平川，而是守軍利用房屋、街巷、甚至廢墟緊急構建起的層層疊疊的防御工事。

乙支文德仿佛將整座城池都化作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每一寸土地都被賦予了死亡的意義。

唐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守軍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從斷壁殘垣中、從地道里、從屋頂上，發(fā)動著出其不意的襲擊，箭矢用盡了就用刀矛，刀矛折斷了就用石頭、用木棍，甚至用牙齒和拳頭。

乙支文德本人更是身先士卒，雖已年邁，卻如同磐石般釘在最危險的區(qū)域，他那嘶啞卻堅定的吼聲，成了支撐守軍殘存意志的最后支柱。

“為了家園！為了高句麗！”這口號在血腥的巷戰(zhàn)中，煥發(fā)出了一種悲壯而可怕的力量。

唐軍的攻勢，在這頑強的、近乎瘋狂的抵抗下，一次次被擊退。那道缺口，仿佛不是通往勝利的通道，而是通往地獄的入口，吞噬著雙方將士的生命。

而更讓唐軍統(tǒng)帥部感到棘手和憤怒的是，來自外部的威脅并未因圍攻遼東城而消失，反而變本加厲。

此前被擊潰、遁入周邊山林的那數(shù)萬高句麗援軍，并未真正遠遁。

他們化整為零，如同幽靈般在廣袤的森林和丘陵地帶穿梭，與先前遼水之戰(zhàn)潰退下來、散落各處的殘兵匯合，依托著星羅棋布的山城和小型堡壘，對唐軍漫長的后勤補給線發(fā)動了持續(xù)不斷的襲擾。

這些襲擾規(guī)模不大，卻極其致命。他們神出鬼沒，專門挑選防衛(wèi)相對薄弱的運糧隊、傳遞軍情的信使、以及位于交通要道的小型軍寨下手。

一次成功的伏擊，就可能讓前線上萬將士斷糧數(shù)日；一次對軍寨的夜襲，就可能造成數(shù)十上百的傷亡，并極大地動搖軍心。

唐軍不得不分出大量寶貴的兵力，用于護衛(wèi)糧道，清剿這些“疥癬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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