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之跌跌撞撞往外走,一邊說話一邊吐血。
“我大殊內憂外患權臣當?shù)?,陛下想直接出兵征討你們區(qū)區(qū)北固彈丸之地,竟被一群人堵著不許打,不打,不打我們那七千驚野數(shù)百醫(yī)官數(shù)不清的傷員都枉死啦?!”
出了帳篷,趙謙之跌倒在地。
沒有人扶他,因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大殊的正二品禮部侍郎吐著血從屠容鳶帳篷里出來,這事真是大到有些離譜。
所有人都看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顧念從人群之中沖過來,試圖將趙謙之扶起:“趙侍郎,你這是怎么了?”
趙謙之看了看他:“我不用你們北固人攙扶?!?
說著話奮力掙脫。
顧念下意識想說我是殊人,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四周一雙雙眼睛看著他,我是殊人這四個字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你想陷害我北固?”
屠容鳶緩步走出來:“大殊的禮部倒是真下本錢,用一位正二品侍郎來祭旗,這種事,其實你隨便委派一個六七品小官也能辦?!?
趙謙之嘴里又溢出來一股黑血,可他還在笑。
傲然而笑:“朝廷培養(yǎng)我提拔我讓我做到正二品,可不是為了培養(yǎng)我比官小的要貪生怕死,你說的那些所謂小官都是我的屬下,事到臨頭,哪有大的讓小的赴死的道理?!?
他抬起手指著屠容鳶:“因殺你而死一個正二品確實虧了些,可能為七千驚野數(shù)百醫(yī)官數(shù)不清的傷員報仇,能挖出大殊的內賊,又值了!”
屠容鳶臉色陰沉:“你這樣,真是為了一群你都不認識的人?”
趙謙之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破口大罵:“你放屁!我不認識他們?我怎么能不認識他們!那都是我中原的好兒郎!”
這句話喊完,趙謙之身子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他臨死之前看著天空,眼神逐漸呆滯:“那是我中原的好兒郎......”
這一刻,屠容鳶面沉似水:“要出事了。”
也是這一刻,明臺關內禮部駐地。
所有的禮部官員全都跪在那,他們直勾勾的看著面前桌案上那一盞燭火。
噗的一聲,燭火滅了,所有人全都叩拜下去:“趙侍郎,一路走好!”
站在門口的將軍們全都肅立行禮:“趙侍郎,一路走好!”
為首的邊軍將軍秦敬轉身看向他的不下,眼睛都帶著血絲。
“趙侍郎說!”
秦敬大聲說道:“北固人陷害出賣我大殊邊軍的事早已傳開,陛下也曾多次召集各部高官議事,兵部說沒兵,戶部說沒錢,總之,就是不打?!?
“趙侍郎多次求見陛下,他要出使北固,七千驚野,數(shù)百醫(yī)官,數(shù)不清的傷兵因被出賣而死,那些人壓得住,那身為正二品的禮部侍郎死在北固他們還壓得???”
“只是陛下不許趙侍郎這樣做,趙侍郎無奈之下遂與我通信商量,若他死于屠容鳶之手,大殊就可名正順出兵為我陣亡將士報仇雪恨。”
“趙侍郎還說,戶部說討伐北固沒錢,可他去找戶部要迎接北固太子的費用,戶部一抬手就撥款二百萬兩?!?
秦敬的嗓音都沙啞了。
“這二百萬兩,趙侍郎都帶來了,也都交給我了,他說每個銅錢都要用在邊軍將士們身上。”
他邁步走向隊列嚴整的邊軍隊伍。
“趙侍郎對朝廷失望透頂,朝廷不可能出兵為將士們報仇,所以,他希望這件事由我們邊軍來做。”
“我問趙侍郎,若不上報朝廷,你沒必要赴死,我們直接打過去就是了,趙侍郎說......我不死,你們打完了怎么辦?”
“如果趙侍郎不死,我們就沒有出兵理由,如果趙侍郎不死,我們就算大勝,沒有得朝廷準許我們私自出兵也是死罪?!?
“趙侍郎已經死了!現(xiàn)在輪到我們了!”
秦敬伸手一指城門外:“趙侍郎死于北固人營地,他不畏死,我們身為邊軍更不該畏死!邊軍的仇,我們邊軍報!”
“報仇!”
明臺關內,聲震如雷。
這一夜,明臺夜開關防。
大批邊軍直沖出去,一路追殺北固使團。
屠容鳶已經跑了,除非他傻了他才不跑。
不管大殊之內給他許諾的那些人說了什么,答應了什么,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
他必須盡快回去,將這里發(fā)生的事上報北固皇帝。
北固必須備戰(zhàn),不然的話大殊的邊軍可能一口氣打到北固都城去。
屠容鳶跑了,他的隊伍跑了,那些原本是來迎接他的北固商人只好跟著跑。
在這些人中就有顧念。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心中有些搖擺。
可看著禮部侍郎趙謙之的尸體,顧念還是忍不住請求:“殿下,把趙侍郎的尸身留下吧,留下的話,跟大殊還有談判余地,若是帶走.......”
“留下?”
屠容鳶哼了一聲:“留下狗官尸身,我們連個盾牌都沒有了?!?
他招呼一聲,帶著隊伍,帶著趙謙之的尸體一路往南跑。
......
屠容鳶其實心里有些底氣,他有安排。
大殊想打北固哪有那么容易!
能過的了前邊鷹峽口再說!
鷹峽口是從明臺關進入北固的唯一一條通道,南北有差不多二十丈的寬度。
平日里往來需要經過一座巨大的鐵索橋。
這座橋是當初大殊打造,并排有十來根粗重的鐵鏈,鋪上木板就能同行,橋寬一丈有余。
橋兩側的護欄也是鐵索,兩邊各有三根。
兩端穩(wěn)固連接,橋身雖然有些搖晃,可就連馬車都能通行。
當初大殊皇帝要造這座橋,是表示和北固兩國的盟約永不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