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許點頭:“知道?!?
中和道人嗯了一聲:“關于這把鑰匙你可知來歷?”
方許搖頭:“原本我應該是知道的,但后來不太確定了,因為......那本身是我家的鑰匙,但我家的鑰匙為何能變成照耀靈臺的東西,我想不通。”
中和道人若有深意的看了方許一眼。
“你爹娘很愛你?!?
他說了這一句話。
方許心中再次起了波瀾。
因為他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這句話了。
司座說過-->>,拓拔無同說過,現(xiàn)在中和道長也這么說。
“仙師?!?
“叫師父?!?
“師父......我的事不急,我想請教師父,真的可以重塑肉身嗎?”
“可以,但不是都可以?!?
中和道長面帶微笑:“你的朋友在你的刀里很安全,而你自身危機重重,你為何覺得你自己的事不急?”
方許回答:“他是我大哥?!?
只是這五個字,他是我大哥。
中和道長思考良久之后,又問了方許一個問題:“若我在救你和救他之間只能選一個呢?”
方許笑了:“對我來說這可不是選擇,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中和道長眼神一變:“天大的好消息?”
方許點頭:“天大的好消息,因為師父能救一個。”
中和道長問:“你不做選擇?”
方許又點頭:“不做?!?
中和道長嗯了一聲:“我一會兒去種一株蓮,明年這個時候若你還活著就再來,我能救他。”
方許起身,深深一拜:“多謝師父!”
中和道長手輕輕一抬,方許的身子就直了起來。
“你不是為自己求人,不必彎腰?!?
中和道長示意方許坐下:“在幫你解決靈臺問題和你先天氣問題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問你,我想從你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如果稱我心意,我就幫你,不稱我心意,我便不幫?!?
方許坐直身子:“師父您問?!?
中和道長問:“你為什么敢在有為宮大殿上斬先帝?”
方許回答的簡單直接:“因為他該死。”
中和道長又問:“你是以身份來斬他?陛下給你的執(zhí)法者身份,還是以一個英雄的身份?”
方許回答依然簡單直接:“凡夫?!?
中和道長有些疑惑,他看著方許,眼神里渴望方許給出更為詳細的解釋。
方許的身子坐的更端正些:“凡夫,最該不服不公,最該對抗不公,最該推翻不公?!?
“如果我將自己視為一個英雄也可以,只要是代表天下凡夫意志而去鏟滅不公的,都是英雄,但歸根結底,英雄應該是凡夫的英雄?!?
凡夫,不是貶義詞。
凡夫,是天下人。
“如果我是因為陛下給了我身份,所以我去斬殺先帝,那我不是英雄,是走狗,我做的事也不是為天下人做,而是為討好我的主子。”
“天下人不該有主子,哪怕凡夫面對君王也不該將其視為主子,他可以是掌權者,是領路人,但唯獨不能是主人?!?
“先帝所做之事不是為了大殊有所進步,不是為了生民更為富強,他是為一己私欲,我殺他,有的不是弒君之快意,是鏟除毒瘤的快意?!?
聽到這,中和道長又問:“若當今陛下也如此呢?”
方許回答:“照殺不誤?!?
他看著中和道長的眼睛,絲毫也不擔心他的話會被傳到皇帝耳朵里。
“凡夫是大眾,他們都沒有那么好的學識,沒有那么高的眼界,沒有那么遠的判斷,但他們才是國體?!?
“可能師父會因為我的話有些震驚,覺得在這樣的天下我為何敢不敬皇權......我本就不敬,生而不敬。”
方許說:“先帝想害百姓,可殺,若當今陛下想害百姓,當然也可殺?!?
他不想解釋的那么清楚。
在他所處的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他只能被迫接受一些事。
但他有永遠也不能接受的事。
中和道長沉默了很久。
似乎在思考方許的回答,僅僅是幾句話但帶給他巨大沖擊的回答。
“我再多說一句。”
方許道:“大殊厭勝王在南疆抵抗外寇,先帝卻將他陷害破壞,這就可能導致中原百姓全都淪為奴隸,只這一件事,他就該死。”
中和道長點頭:“明白了?!?
他看向方許:“若......你將來是領路人呢?”
方許抬頭,面帶微笑:“未必非得是我,現(xiàn)在的皇帝干得還不錯,你看他干的就知道他其實不那么在乎皇位,他在乎的是他在位的時候讓一切都回到正確的軌跡上來?!?
“如果他成了,天下富強,我為什么非要做領路人?如果他不成,有比我強的,我就幫比我強的上,沒比我強的,我就試試?!?
中和道長問他:“你為何覺得當今陛下不在乎皇位?”
方許笑答:“他脫去黃袍改穿白衣,要變的可不只是身份象征,他想變法。”
中和道長皺眉:“變法?”
方許點頭:“對于現(xiàn)在的大殊來說,變法是最好的路,但......”
方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大概看出來皇帝有多大勇氣想改變什么。
可他知道,很難。
中和道長此時起身:“你讓我懂了些道理,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讓我懂了你想做什么。”
他語氣肅然:“我不會為一個心術不正者續(xù)命。”
方許也起身,抱拳,他說了一句中和道人也許聽不懂的回答:“我來,就一定有我來的道理。”
中和道長說:“我只知道你應該活著。”
方許笑答:“死在成功半路也好,活在成功之后更好,我斬過皇帝,不虧?!?
中和道長又問:“你說你有私仇,報過私仇之后呢?你還要做什么?”
方許笑的更燦爛些:“現(xiàn)在我知道有一群亂七八糟雜交出來的東西想奪取中原奴役百姓,大殊之內還有一群亂七八糟比雜交出來還惡心的東西一直在吃人肉喝人血,那次我沒趕上......這次,我這不是趕上了嗎。”
“那次?”
中和道長疑惑。
方許笑了笑:“對你們來說不重要,對我來說,我敢斬先帝,我脊梁硬不硬?”
中和道長點頭:“很硬?!?
方許不笑了,格外嚴肅:“上次趕上了的那群人,他們死了,但給了我這根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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