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方許時不時看郁壘一眼。
郁壘搖頭:“別看了,這次陛下要殺你之心或許是真的?!?
方許嘆了口氣。
陛下肯定是生氣,他在天通殿上把先帝剁成肉泥,陛下知道那是先帝但不能認這個人,但殺父之仇陛下會不認?
方許以為自己死定了,所以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還說了一句我報不了仇你也報不了仇。
只要是個人就會被方許激怒,況且那是皇帝。
“我不死的可能有多大?”
方許還是想知道有沒有余地。
早知道他就跑路了,帶著他的新亭侯一口氣跑到南邊去等著那個王八蛋北固太子來。
以后死不死的,先把仇報了再說。
這幾天郁壘帶著他出氣,陛下那邊沒什么舉動,方許錯認為這事差不多算過去了。
他只要低調一陣子,不再去招惹陛下,陛下也不會那么快就找他麻煩。
但很顯然,陛下這兩天沒搭理他不是不想搭理他。
一百多位官員聯(lián)名上書請求將方許在天通殿上杖斃,這件事,說不定就是陛下授意。
“和你說一件事,你不要對外說出去?!?
郁壘看向方許:“陛下對先帝.......有些恨?!?
方許點頭:“能想到,自幼體弱多病非但沒有被照顧,又被送去那么偏遠的地方,放誰身上,誰心里也不舒服?!?
郁壘:“你只知道陛下被送到代州去,并不知道為何送去代州去,你知道陛下體弱多病,并不知道陛下為何體弱多病?!?
方許敏銳的從這些話里想到了什么。
“陛下年少時候是先帝諸多子嗣中最聰明也最活潑的?!?
郁壘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難免有些復雜。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郁壘道:“先帝一共有十七個兒子。”
方許:“這件事知道的。”
郁壘:“這十七個兒子如今還活著的,算上陛下,只有四個?!?
方許驚著了:“命都這么不好?”
說完后他猛然醒悟:“狗先帝害死的?”
郁壘沒有回答,但從他表情方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郁壘繼續(xù)說道:“先帝的病不是十年前才惡化,而是他一直都有病,不只是先帝,先帝一脈都有一種遺傳病癥?!?
方許眼睛逐漸睜大:“陛下這一脈誰都逃不開?”
郁壘:“這件事知道的不多,你也暫且保密。”
方許點頭:“明白。”
接下來,郁壘給他解釋了一下陛下和先帝以及整個家族之間的矛盾。
先帝不是身體不好,而是有一種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爆發(fā)的遺傳病。
為了治好這個病,他在很多年前就開始接觸一種邪術。
到現在為止郁壘也不知道這種邪術是誰告訴先帝的,查無此人。
這個人讓先帝認為,抽取他子嗣的血液煉制丹藥吞服就能治好他的病。
聽到這,方許心里已經開始波濤洶涌了。
“所以,陛下的身子不好,是因為那時候被.......”
他沒有直接問出來,因為他問到一半的時候郁壘就已經點頭認可。
郁壘道:“陛下體弱就是因為當年被抽取了太多鮮血?!?
方許嘆了口氣:“虎毒尚且不食子?!?
郁壘沒有對這句話做出評價。
方許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所以我殺了先帝,其實陛下并沒有因此而憤怒?!?
郁壘:“但你還是殺了,滿朝文武都可以不認那是先帝,連吳出左都可以不認,蓮王都可以不認,但你當眾在天通殿殺人,這依然是死罪。”
方許:“戴罪立功呢?”
郁壘看了他一眼。
方許又嘆一口氣:“所以陛下這次宣我上殿,大概率是真的要弄死我。”
郁壘:“沒錯。”
方許:“司座能保我嗎?”
郁壘:“不能?!?
方許:“停車!我要跑路?!?
郁壘道:“我已得陛下旨意,若你想要逃走,就地格殺?!?
方許:“......”
郁壘淡淡道:“帶你進宮,你死;不帶你進宮,我死。”
他問方許:“你會怎么選?”
.......
站在天通殿大門外,方許倒是冷靜下來。
半路上司座和他說的那些話,絕非閑聊。
一是告訴方許陛下對先帝并無親情,二是讓方許從這方面想想活下來的辦法。
關于案子,司座在半路上也已經告訴他了。
所有的一切,都能串聯(lián)起來。
只是現在方許沒有心思去理會那錯綜復雜的案情,他首先要保命。
就在思考這些的時候,一名內侍出來高聲宣唱:“輪獄司銀巡方許進殿!”
方許深吸一口氣,既躲不過,那就面對吧。
他一進大殿就感覺到了氣氛的冷凝,無數雙眼睛兇狠的看著他。
滿朝文武,大概都覺得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方許一邊走一邊想,我可真是太會得罪人了。
他前兩天在這不僅僅譏諷了陛下,說陛下玄袍白衫,也是笑話。
他還說滿朝紅紫,都是啞巴。
如今這大殿之內的,哪有一個會站在他這邊?
他才站好,還沒來得及向皇帝行禮,就聽到井求先在高處喊了一聲。
“方許,你站在那即可,陛下有話問你?!?
方許站直身子:“請陛下問話?!?
井求先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方許。
“第一,你并無證據就污蔑妄圖長生竊居皇陵之人為先帝,你認不認?”
方許點頭:“認。”
井求先:“第二,你在天通殿上當眾殺人驚擾陛下,你認不認?”
方許還是點頭:“認?!?
井求先:“你辱罵陛下以及群臣,你認不認?”
方許:“認?!?